小姑娘也是瘦骨如柴的，她看著何父，沒說話，眼裡有迷茫。

　　何父看著她這麼瘦小的身體，心裡很是複雜。

　　「你爹呢？」

　　小魚指了指裡面，「爹在屋裡呢。」

　　何父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往屋裡走。

　　到了門前，何父忍不住蹙眉，誰家天還沒黑就拉窗簾。

　　何父推開門走了進去，一進門就看見何澤蜷著身體在炕上躺著。

　　「老二，你起來，我有話跟你說。」

　　何澤還躺在炕上，何父走近，才看見何澤蜷縮著腿，雙手抱著肚子，咬著牙打顫，頭上全是汗。

　　他一下子上了炕，摸了摸何澤的額頭，上面全是冷汗。

　　手放上去，還能感覺到何澤在發抖。

　　這會兒也顧不得罵他了，趕緊下了炕，朝院子裡的小魚喊：「趕緊去叫你大伯他們過來。」

　　小魚眨眨眼，然後邁著小短腿跑了出去。

　　何父把何澤扶了起來，這才發現，何澤瘦的，他都能抱得動，拿著自己的袖子給何澤擦了擦臉上的汗。

　　這才緩緩說道：「肚子疼成這樣，還自己忍著，你說你也這個年紀的人了，怎麼就改不了這個死犟的性子呢，自己生病就治，跟誰置氣呢？我們怎麼也是你的親人，還真能害你不成。」

　　何澤這會兒肚子疼的話都說不出來，閉著眼睛感覺肚子裡要撕裂了。

　　何南和何朗都在老宅，聽見小魚跑來說爺爺讓他們過去，兩人對視一眼，一刻也沒有耽誤，就跑了過去。

　　進屋看見他爹跪坐在炕上，懷裡扶著何澤，何澤明顯不對勁。

　　「爹。」

　　何父對他倆說：「老二應該是肚子疼得厲害，咱們還得去一趟醫院。」

　　何南點頭，「好。」

　　抱何澤的時候，還能感覺到他的抗拒。

　　何南對著閉著眼的何澤說：「別動，要不是你跑回來，咱們能再白跑一趟嗎？男子漢，什麼事過不去，你都這樣了，好歹先去醫院把痛止了。」

　　一群人又去了醫院，這次何父也跟著去了。

　　還是剛才的那個醫生，見他們又回來了，聽到是肚子疼，就給開了止疼葯。

　　好一會兒，終於見何澤臉色好點，但臉色蒼白。

　　何父去找醫生問何澤的情況。

　　「我懷疑是胃癌，還是建議你們去大醫院再檢查一下，要是的話還能早點治療，而且我看他應該不是第一次疼了，至少不用那麼受罪了。」

　　何父有些沉重的點頭。

　　何澤肚子不疼之後，又想下床。

　　被何朗一聲喊住，「你是想死是嗎？有本事就別這副要死不死的樣子，讓爹娘跟著擔心。」

　　何澤冷淡的說：「不用你們管？」

　　何朗嗤笑：「你以為我們想管你嗎？醫生說你可能得了胃癌，知道什麼是胃癌嗎？就是有可能要死的病，你死了，你的三個兒子以後怎麼樣，估計你也無所謂，那你閨女怎麼辦？你別跟我說，讓爹娘照顧，想都不用想，爹娘年紀大了，沒那個精力給你帶，所以你要死之前先把你閨女安排好。」

　　何澤總算是冷靜下來了，他看向何朗，眼裡雖然有些驚訝，但卻沒有錯愕，應該早就猜到自己得了病。

　　「醫生說現在治的話能治好嗎？」何澤問道。

　　「那誰知道，不過醫生建議你去大醫院檢查一下，他們也隻是懷疑，不一定是，有病趕緊治。」何朗看他這個樣子覺得很礙眼。

　　何南也勸道：「老二，你還年輕，咱們去大醫院看看，你振作一點。」

　　何澤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沉默了。

　　何父進了病房，看著何澤說：「你打算什麼時候去省城醫院？我陪你去。」

　　何澤說：「那就明天吧，小魚——」

　　何南說道：給娘帶著就行，不行還有你大嫂，我和爹陪你去醫院。」

　　何澤點點頭。

　　他們當天晚上就從醫院回來了，何母知道何澤肚子疼的又去了一趟醫院，說什麼也讓何澤住到老宅來了。

　　「家裡隻有你和孩子兩個人，住的那麼遠，我不放心，要是你有個什麼不舒服，還有我和你爹在。」

　　何澤這會兒也聽話了，由著何母把被褥拿過來。

　　晚上何母就帶著小魚一起睡了。

　　等孩子睡著，何母才低聲對何父說：「你說老二的病要緊不？」

　　何父說：「我也不知道，先去檢查了再看吧。」

　　何母看著孩子，「你說老二怎麼就把日子過成這樣了，你看看這孩子，這麼瘦小，明顯就是營養不良了，真是造孽啊，親娘跑了不管，親爹又是這個樣子，我看著這孩子也是可憐。」

　　「都是自己選的，吃苦受罪也是他的選擇，老大跟他一樣也是離婚，人家怎麼就能越過越好，他自己本事不大，但心氣高，今天是老大的好日子，他說的那話，也就是老大老三不想跟他計較，還跑前跑後的，雖說他現在身體不好，但我也得說，老二心眼小，這些年沒少嫉妒老三。」

　　何母嘆氣：「老二從小就心氣高，但也懂事，我真沒想到他會變成現在這樣，明天你們去省城，把錢都帶上，老二應該沒錢。」

　　何父點頭，「我知道。」

　　何澤這邊，高翠雲搬去新房，他又睡在了這張炕上，一時間有些心緒不寧，想起今天高翠雲說的話，還有小辰看他的眼神，何澤突然覺得自己很失敗。

　　他其實也不是想要這裡的房子，就是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不像何家人了，沒人關心他，今年過年那晚，聽著外面的炮仗響，家裡隻有他和小魚，那種寂寞很難受，明明他也是何家人。

　　又想到自己的身體，何澤肚子疼是從前年開始的，剛開始就是覺得吃完東西不舒服，他做飯不好吃，有時候看小魚吃飽，他也就對付一口，去年脾氣也變得暴躁了，尤其是肚子難受的時候，還會摔打東西。

　　嚇得孩子老往桌子底下鑽，後來何澤就開始克制自己，止疼葯他也吃了不少，最開始是管用的，去年後半年吃了也不管用了。

　　有時候覺得死了也挺好，活著太受罪，但何朗說的沒錯，他死了，小魚怎麼辦，她還那麼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