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澤走了。

　　孫師傅看到林菀一個人回來「喔唷，這下怕不是得晚上躲起來哭了。」

　　那倒不至於，難過不舍有一點，但又不是不會見了。

　　「師傅，你說我們要不要再收一個徒弟。」林菀岔話題。

　　「你可以收一百個。」

　　下午，裁縫鋪又收徒弟，還招人織帽子的事情又在村裡傳開了。

　　「不是才收了兩個嗎？怎麼又收了？」

　　「招人織帽子？這帽子還要招人來織？自己打還不行？」

　　......

　　林家的前大小姐，林潔也知道這件事情了。

　　下午放學回家又跟陳紅霞和林鐵軍提到了林菀，陳紅霞現在滿心滿眼都是她的寶貝兒子林華，根本沒有心情管林菀。

　　林鐵軍聽到心裡去了，吃了晚飯就去鋪子裡找林菀。

　　林菀看到林鐵軍來，不用想也知道是為了什麼事情，她面上沒什麼表情，隻說了句。

　　「林家現在的日子越過越好了吧，林潔、林浩都能經常到供銷社來買大白兔奶糖，桃酥和頭繩這些了。」

　　林鐵軍正在想怎麼哄林菀回去，聽到這句話雙眼猛地睜大，扔下一句。

　　「狗崽子。」

　　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了。

　　林鐵軍到家的時候，林潔正在稻場上剁豬食，他一把奪過林潔手裡的刀。

　　「是不是你？」

　　林潔茫然「什麼是不是我？」

　　「偷雞蛋的，是不是你？」林鐵軍站在林潔身前，他本來個子就高，比林潔高了一個頭不止，現在又怒氣沖沖的盯著她，手裡還提著一把砍刀。

　　「家裡的雞蛋是不是你偷的？」

　　林潔被嚇得不行，怕林鐵軍一刀就砍過來，慌張地後退，話都說不清楚。

　　這下林鐵軍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舉著砍刀對著林潔「誰給你的膽子，家裡存了快一年的雞蛋，你說偷就偷？」

　　林潔嚇得一跤摔倒在地，身子直打哆嗦。

　　還不等她回話，陳紅霞一下就竄了過來，抓住林潔的鞭子就往堂屋拖。

　　「誰給你的膽子？為什麼要偷雞蛋？」

　　你知道存那些雞蛋多難嗎？

　　那些雞蛋本來是打算拿去供銷社賣的，要不是林菀鬧著要離婚，要不是她和林鐵軍被送去勞改了。

　　陳紅霞越來越氣，把林潔扔到堂屋的地上就扇巴掌。

　　林潔的臉和額頭都被打腫了，林鐵軍提著砍刀站在堂屋門口，砍刀上殘留的豬草沫沫一坨一坨，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林潔被打得恍恍惚惚，大聲喊「還有林浩，錢他也花了，雞蛋和糧食他也買了。」

　　陳紅霞這下更加不能忍了，下手更加重「你身為姐姐，你不帶好頭，帶著他們去偷雞蛋偷糧食....」

　　「偷糧食？」

　　「你偷的什麼糧食，你個討債鬼。」陳紅霞手下動作不停，想到最近家裡的大米這些好像確實是吃的比以前都快，本來她還沒在意，以為是林浩和林華大了，吃的多了些。

　　「你每天偷一點？每天偷一點的拿去賣？」

　　林潔被打的反應不過來，拚命的喊林浩。

　　林浩被喊煩了，從房間出來沖著她吼「我跟你不一樣，我沒拿家裡的去賣。」

　　陳紅霞本來就沒怪林浩，以後這家裡的東西還不都是林浩和林華的。

　　早點拿和晚點拿有什麼區別。

　　林潔不服氣「你敢說你沒偷過家裡的，上個星期你就拿了三個雞蛋。」

　　陳紅霞又一巴掌呼了過去「我叫你頂嘴，他是你弟，這家裡的東西都是他的。」

　　這是想死啊，陳紅霞感覺要被氣瘋掉了，打得她手生疼，在堂屋裡來回找。

　　在門後面找到了一條不知道什麼時候撿回來的枯柳條，想也不想就朝著林潔腿上抽。

　　林潔的腿被抽了好幾下，疼得她腿直抽抽「這個家裡，林浩和林華要什麼有什麼。

　　我什麼活都幹，我要什麼你們都不給。

　　連現在這種時候，你們也隻打我，絲毫不打一下林浩。」

　　陳紅霞氣喘籲籲地看著她「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訓教訓你。

　　這家裡一塊磚一片瓦，都是你弟弟的，你遲早都是別家的人，我們家裡的東西你想也別想。」

　　「你說，賣雞蛋和糧食的錢還剩多少，都拿出來。」

　　林潔雙眼猩紅地看著陳紅霞，眼底是藏不住的怨恨，突然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

　　林秋月躲在牆邊的桌子下面，抱著雙腿蹲在地上低聲哭。

　　林華坐在高闆凳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你還有多少錢，你拿出來。」陳紅霞扯著她的衣服還在不停地喊。

　　林潔算是看明白了，以前有林菀在的時候，一家人其樂融融。

　　她覺得她們家一點都不重男輕女，自己也和林浩林華一樣能安安穩穩地去讀書，自從林菀離開家後，她才發現，原來她在家裡一點地位都沒有。

　　就連現在，她和林浩一起偷雞蛋偷糧食出去賣，被打的也隻有她。

　　林潔躺在堂屋的地闆上，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這一笑倒讓陳紅霞停手了，正好手也打疼了，她扔掉枯柳條，喘著氣走到高闆凳上坐下。

　　嗓子也火辣辣的疼，累得話都說不出。

　　她看向林鐵軍，指了指林潔，示意林鐵軍去問錢去了哪裡，還剩多少。

　　林鐵軍看向林潔的眼神像是要把她活颳了，他提著砍刀走進來，嚇得林秋月連跑帶滾的回了房間。

　　林鐵軍走到林潔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在地上的人。

　　「你身為家裡的大姐，既沒有承擔養家的責任，也沒有在家裡好好帶弟弟妹妹。

　　除了開口要錢，啥都不會，現在還在家裡偷，你把錢拿出來，這件事情就先這樣了。」

　　林浩和林華看熱鬧看得起勁。

　　「哥，我覺得她應該是都花了。」

　　「我覺得也是，我上次問她要賣雞蛋的錢，她就說沒了。」

　　林潔終於止住了笑「對啊，都沒了，被你兒子和我花了。

　　我們不僅偷了你家的雞蛋和糧食去賣，還偷了隔壁的，你打死我啊。

　　打死我了，你也別想換到彩禮錢了，你還得花錢給我準備棺材。」

　　「你.....」

　　林鐵軍把砍刀放到一旁的桌上，也找了個闆凳坐了下來，他要被氣瘋了。

　　林潔用眼神掃了他一眼，果然啊，提到錢，提到彩禮，就住手了。

　　挨打好受嗎？肯定不好受，但是真的不甘心。

　　這年代出門要介紹信，她沒有當盲流的勇氣，哪兒都去不了，隻能待在這個家裡。

　　她扶著牆緩緩站起身來，兩條腿還在不停地打擺擺。

　　也顧不上洗漱不洗漱地，推開房間門拖著腿走了進去，就看到躲在牆角發抖的林秋月。

　　就這麼點出息，一股無名火湧上來。

　　「滾出去。」

　　林秋月又連滾帶爬的跑去了客廳，到了客廳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又躲回了桌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