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鐵軍斜了眼躲在桌子下瑟瑟發抖的林秋月「都是些賠錢貨。」

　　誰家的女兒不是從小就在家裡幹活，幫忙帶弟弟妹妹？

　　等年紀稍大些，就去上工掙工分。再到十七八歲，便開始找媒婆說婆家收彩禮錢了。

　　遇到個會把家的，還能從婆家拿錢、拿肉回來貼補娘家，給家裡修房子，給弟弟找工作。

　　怎麼到他們家就不行了。

　　一個偏要離婚，把家裡弄成現在這副鬼樣，一個偷家裡的東西出去賣，還有一個隻會躲在桌子底下。

　　打是不能再打了，萬一打出事，打破相了，變成撇子、醜八怪，還怎麼說婆家。

　　「這錢她該不會真的花了吧。」

　　「那還能有假，她國慶去江陵玩去了，騙你們說去同學家了。

　　她還給同學買大白兔奶糖，買桃酥呢。」林浩唯恐天下不亂。

　　林鐵軍瞪了他一眼，才開口問「你拿了誰家的雞蛋。」

　　「沒拿誰家的，我又沒都拿走，偶爾拿一個，他們發現不了的。」

　　陳紅霞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還是她兒子聰明，她看向林華「不被發現最好，以後不準幹這些事情了。」

　　萬一被發現了遇到那些黑心肝的，本來隻拿了一個兩個的，硬說你偷了十個八個，讓你賠。

　　林浩不耐煩地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

　　林潔躺在床上盯著天花闆，淚水無聲地劃過鬢角。

　　隔壁房間裡，林鐵軍問陳紅霞「林潔說婆家的事情怎麼樣了？」

　　「這才幾天啦，哪有這麼快。」

　　「什麼幾天，都個把月了，一戶好人家都沒有？」

　　「你以為給公主說親呢，點哪個就是哪個。」

　　林鐵軍....

　　「什麼事情都辦不好，你還有理了。

　　華兒才賠了師傅五塊錢，林潔又花掉這麼多，你再不好好給她說個婆家，把人嫁出去收點錢回來，就真的要揭不開鍋了。」

　　陳紅霞的眼睛閃了閃「讓林潔去上工，反正這高中讀不讀也就那麼回事。」

　　林鐵軍不忍心能賣個好價錢的金疙瘩就這麼沒了。

　　陳紅霞智商前所未有的高，給他分析「你想啊，在村裡誰家娶媳婦會看她讀書讀到哪的？

　　城裡人娶媳婦，誰會娶個鄉下的。

　　當初林菀能嫁給王富貴，王富貴不也是看她會幹活嗎。

　　要我說，林潔就別讀了，這讀書每天還得在家裡吃乾飯，去上工還能掙工分，活幹得漂亮，才好說婆家。」

　　林鐵軍有點被說動了。

　　陳紅霞繼續說道「你看啊，這偷雞蛋偷糧食林潔都隻曉得偷自己家的，浩兒都是偷別人家的。

　　你還讓林潔讀這書幹啥，一進一出多了多少錢？

　　再說了，那些賣掉的雞蛋和糧食，不要她補回來的嘛？

　　你聽我的，就讓她好好在家掙工分，等著嫁人吧。」

　　林鐵軍還抱有一絲希望「不等她分配個工作啥的？」

　　「我的天爺啊，現在村裡餵豬的都要關係，就我們倆？你能給她找個什麼工作？

　　要是林菀那個沒良心的沒離婚，指不定王富貴還能給林潔安排個工作，就現在，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又是林菀這個掃把星。

　　林鐵軍嘆了口氣「那行吧，明天你去跟她說。

　　還有華兒賠師傅那五塊錢，我始終覺得有問題。」

　　「啥問題啊？」陳紅霞不耐煩地說道「我都問過老裁縫師傅了，能有啥問題，你破事不管，什麼都讓我弄，以後你自己弄。」

　　在家織蓓蕾帽，沒去扯閑話的芳芳打了個噴嚏，誰啊，竟然有人敢在背後說我。

　　林鐵軍沒說話，讓他去？他才不去弄這些娘們唧唧的事情。

　　第二天，陳紅霞一早就起了床，徑直去後面房間找了林潔。

　　彷彿昨天根本沒對她進行過男女混合雙打似的，見面後對她關懷備至，好得比她的心尖尖林浩、林華還要關心。

　　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林潔一句話不說，就聽著陳紅霞念。

　　「我和你爸都是為了你好，多幹點活，才好找婆家，誰家都不想娶個祖宗回去。

　　林菀之前嫁得好吧！」

　　林潔的眼簾動了動。

　　陳紅霞看她有了反應，繼續往下說。

　　「王富貴看中她啥？難道是看中她會做衣服？有地位的人誰做衣服的，都是去供銷社買的。」

　　林潔嫌棄她媽沒見識，國營百貨商店都不知道，最大的也就知道個供銷社。

　　但也承認陳紅霞說得對，她家裡條件好的同學，都不找裁縫做衣服，都是去江陵的百貨商店買衣服呢。

　　「還不是看中她會幹活，也是剛好到了嫁人的年齡。

　　你說你，哪樣不比林菀好，聽你媽和你爸的，在家休息兩天，等傷好了，就一起去上工。

　　錢隊長家的兒子和你一般大，你們都到了說親的年紀。

　　你上工的時候好好表現，媽到時候給你找媒婆好好說說。」

　　錢隊長是新橋大隊的生產隊長，他兒子林潔自然認識。

　　一米七多的個子，長得符合這個年代人的審美，很是周正，連隔壁村都有不少姑娘想嫁給他。

　　林潔想嫁城裡人，王富貴那樣二婚的，她也願意。

　　但現在十裡八鄉都沒有這樣條件的，這麼看來選錢隊長的兒子也不錯，他爹好歹是大隊裡的生產隊長，怎麼說都不會太差。

　　「他能看得上我們家？」林潔終於開了口。

　　「怎麼看不上了，就算看不上，你媽也給你說成，王富貴那時候要求多高啊，你媽不也說成了。」

　　林潔沒說話，陳紅霞知道她聽進去了，煮早飯的時候就多煮了一個雞蛋。

　　等林浩他們出門上學了，才拿著雞蛋給林潔。

　　「媽特意給你煮的，別跟浩兒他們說，媽最疼的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