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老闆來視察了？」

　　劉紅艷手上戴著手套，臉上戴著口罩，眼睛笑眯眯的彎著。

　　沒錯。

　　劉紅艷也成功的加入了她們。

　　何大花端著洗豬大腸的水出去，「你看看你們姑嫂兩人，一個個小臉白裡透紅的。」

　　剛剛已經被幾個嫂子合起夥來笑了一頓的盛瑩瑩，早已經免疫了，聽到這話乾脆直接裝死。

　　周瑟瑟挑了挑眉頭，「要是我現在垂頭喪腦的，你們又該說我家盛西江不行了。」

　　劉紅艷噗嗤一聲笑了，「沒錯，是這個理兒。」

　　何大花吐了吐舌頭，「誰敢說盛營長不行，畢竟是第一天結婚，洞房花燭夜就能把床幹塌的人。」

　　楊招娣她們都笑了。

　　周瑟瑟打之前就知道，和何大花這樣的女流氓在一起，就不能臉紅，越是臉紅，她就會越打趣，「要不然我去跟李峰說一聲，讓你家也換一張床？」

　　何大花：「別，我婆婆得瘋。」

　　哈哈聲此起彼伏。

　　周瑟瑟擼起袖子，「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

　　何大花嘖嘖兩聲，「趕緊把袖子擼下去，當老闆就要有當老闆的自覺，你見哪個老闆擼著袖子洗豬腸子？」

　　「要二兩鹵腸。」

　　「來咯。」

　　周瑟瑟急忙走到門面房那邊，「要切片嗎？」

　　對方愣了一下。

　　周瑟瑟這才將目光從腸子上落到顧客臉上，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對面站著的人竟然是溫老三。

　　溫老三頗為不自在，「那個……要切片，再來二兩海帶絲吧。」

　　周瑟瑟動作麻利的給他稱好、切片、裝袋，像對待千千萬萬的客人一樣，語氣疏離而有禮貌，「這是你的鹵腸和海帶絲，總共是五毛錢。」

　　溫老三哦了一聲，動作匆匆忙忙的從口袋裡摸出來五毛錢，一隻手接過自己的滷肉，一隻手把錢遞了過去。

　　周瑟瑟數了數，「剛剛好哈。」

　　溫老三點點頭。

　　他一步三回頭的轉身離開，走了兩步之後，終究是沒控制住，「我可以和你聊一聊嗎？」

　　在裡面洗豬大腸的幾個人紛紛擡起頭。

　　周瑟瑟淡定的點點頭，跟著溫老三一起向前走。

　　走到一個安靜的角落。

　　溫老三擦了擦臉上因為挖煤而弄的煤炭灰，「我現在是不是挺狼狽的？」

　　周瑟瑟很疏離的說，「養家糊口永遠都不狼狽。」

　　溫老三輕輕的嘆了口氣，「我現在才知道養活自己有多難，但是當初你一個人養活了我們全家人。」

　　周瑟瑟隻是嘲諷的翹了翹唇角。

　　溫老三搓了搓手，「大哥結婚了，和一個寡婦，原本我以為大哥隻是為了在那寡婦家吃頓熱乎的，大哥跟我說，人這輩子圖的不就是吃口熱乎的嗎？」

　　周瑟瑟哦了一聲。

　　溫老三知道周瑟瑟沒有什麼興趣，可還是吶吶的說道，「還有咱媽……她的瘋病越來越厲害，現在被大哥大嫂他們關在小屋裡，大哥一天三頓按時給她送飯。」

　　周瑟瑟再次興緻缺缺的點了一下頭，「還有其他的事嗎？」

　　溫老三一隻手揣進兜裡摸了半天，摸出來一個粗糙的木雕小牛，「我聽說你結婚了，恭喜你，祝你們夫妻兩人恩恩愛愛，白頭到老，我也沒有什麼好東西給你，這是我自己雕的一隻小牛，不過不如當初你送給大哥的那隻小狗雕的工藝好，你拿著吧。」

　　他伸到半空中。

　　終究是沒敢直接塞進周瑟瑟的手裡。

　　周瑟瑟盯著那隻布滿繭子的時候好半天，才擡手握住了那隻牛，「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先回去了。」

　　周瑟瑟轉身就走。

　　溫老三盯著周瑟瑟的背影，「周瑟瑟，你可以叫我一聲哥哥嗎？」

　　周瑟瑟腳步沒有絲毫停頓，繼續擡首挺兇，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陽光鋪天蓋地的灑落。

　　她的前方是光明大道。

　　她不會回頭。

　　也不可能回頭。

　　她是周瑟瑟，不是「周瑟瑟」。

　　溫老三一個人垂頭喪腦的站在原地，狠狠的低著頭，自言自語，「不能嗎？妹妹……」

　　周瑟瑟走到滷肉店之後，才擡起手看著手心裡的那隻小牛。

　　半天後。

　　她隨手把它扔進了垃圾桶。

　　「剛剛的人是誰呀？」

　　「是我血緣上的三哥。」

　　「就是那家吸血蟲呀。」

　　「嗯。」

　　「他現在在礦上工作？」

　　「對。」

　　「希望他真的改邪歸正吧。」

　　——

　　事業的事情沒有落下，孩子的全面發展，周瑟瑟也抓的死死的。

　　縣裡要在端午節的時候舉辦一場思念屈原的演講比賽，周瑟瑟打電話給星星報了名。

　　星星每天晚上寫完作業之後就和章姨一起寫演講稿，每到周末，還要帶著演講稿去找宋太太，讓宋太太幫忙潤色一下。

　　雖然軍區小學的女老師對此還是頗有微詞，但是人家家長支持，再加上孩子的學習成績，沒有任何的下落，反而還上升了，她也就不好再說什麼。

　　轉眼間到了端午節。

　　盛西江給政委打了報告，開了一輛軍車出來，帶著全家人去縣裡看星星的演講比賽。

　　誰成想，孩子們都要去，一輛車不夠，顧中華隻好請了假，充當了第二位司機。

　　兩輛車浩浩蕩蕩，車裡人歡歡喜喜地奔向縣城。

　　縣城。

　　春生趴在車窗上，「這裡的房子怎麼那麼高，星星你快看，那裡有書店！一整面牆都是書，你肯定會喜歡，周姨，要是把星星和江東放在這裡，他倆肯定都要捨不得走了。」

　　演講比賽在第二天。

　　今天晚上他們要在縣城住，就先去找了一家旅館，登記過後，讓孩子們睡了一小覺，午覺過後，周瑟瑟宣布要帶著他們去縣城玩。

　　幾個孩子開心的圍著周瑟瑟又蹦又跳，「走走走。」

　　周瑟瑟宣布，「點點和大花跟著我，江東跟著高陽阿姨，春生跟著盛叔叔，星星和清明跟著顧叔叔。」

　　狗蛋生病了，就沒能來，對於老二家的那一對被寵壞了的兒女，周瑟瑟看都不想看他們一眼。

　　周瑟瑟這樣安排，也有她的道理。

　　江東的心思細膩，有時候大老爺們不能很好地關注孩子的情緒，讓高陽帶著剛剛好，春生太皮，一不留神就竄出去了，得讓人單獨盯著，剩下的孩子都乖一點，一個人看兩個也看的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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