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逼上門
在方老夫人的一番提醒下,方夫人猶如醍醐灌頂,驚愕道:「母親的意思是宮中太醫被人收買了,明知我身上的衣裳有問題,卻還是放行了。」
「這隻是其中一個猜測。」方老夫人並沒有證據,隻是這幾日捋順了前因後果,對方夫人順利入宮這事兒有些說不通。
此葯並非來自北梁,太醫許是沒見過,沒有察覺也很正常。
但矛盾就矛盾在出事後極快地發現了衣裳有毒。
方老夫人在方夫人耳邊叮囑幾句,方夫人的臉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猶豫半天後咬咬牙:「兒媳這就去辦。」
接下來兩日方夫人忙起來了。
西苑那邊柳沁春也沒閑著,不僅如此,柳家那邊也是被牢牢盯緊了。
第三日傍晚方夫人匆匆趕了來,臉色氣得發青:「除了琥珀這賤蹄子外,還有玳瑁也不安分。」
那日方老夫人提醒,伺候方夫人的丫鬟日日都在跟前,方夫人體內中毒,近身伺候丫鬟也跑不了。
這樣說來那解藥就不止一個人吃。
一旦方夫人身邊丫鬟出現什麼紕漏,找個大夫看,若是中毒身亡,那必定會讓引起方夫人的警惕。
所以方夫人貼身伺候的丫鬟個個都要吃。
順藤摸瓜一路查下來,果然揪出了玳瑁,玳瑁和琥珀是一同來方夫人身邊伺候的,關係極好。
不同於琥珀的安分守己,玳瑁早早就動了歪心思,和柳家馬夫私定終身,又被柳沁春給發覺。
「她好歹也是我身邊出去的,怎能眼皮子如此淺薄,看上了一個馬夫?」方夫人想想就生氣,一巴掌狠狠抽在玳瑁臉上。
玳瑁臉上全是巴掌印,身子被打得搖搖晃晃,眼睛都哭腫了,想要求饒嘴巴卻被堵住了,嗚嗚咽咽地喊著。
方夫人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又掐又擰。
良久方老夫人才開口:「正事要緊。」
聞言方夫人才停下了手,繼續說:「那馬夫確實有一張清雋容顏,出了名的油嘴滑舌,家裡早就有了妻兒,所以她才不敢跟我說,沁春拿捏了她把柄,還許她辦成此事,就讓馬夫休妻娶她過門。
琥珀這死丫頭被玳瑁給矇騙了,想著姐妹情深,替她促成此事,沁春交代兩人時,並未說明這是什麼葯。」
「未曾說明是什麼葯,總該有個理由。」方老夫人示意辜嬤嬤將玳瑁嘴裡的東西拿掉。
得了自由,玳瑁立即說:「老夫人,少夫人說她膝下無子,眼看著方家步步高升,將來一定會被嫌棄,所以要給夫人下藥,三個月足矣,又不緻命,等將來夫人複發,少夫人再以舍了半條命救了夫人,如此,不論是皇後娘娘還是方家都會對少夫人感恩戴德,奴婢才會一時鬼迷了心竅,被少夫人給利用了。」
「那琥珀是怎麼死的?」方老夫人問。
玳瑁脫口而出:「琥珀是奴婢誆騙去了後院,趁她不備推入井中溺斃的。」
說完玳瑁痛哭流涕:「老夫人,奴婢知錯了,都是少夫人指使奴婢這麼做的。」
方老夫人強忍著怒火,這一場局連丫鬟都算計進去了,真是煞費苦心。
「那個馬夫又是什麼背景,可曾查過了?」
方夫人話未落,方逸急匆匆趕來,張嘴就道:「馬夫一家都死了,昨兒晚上馬廄裡著了火,今兒早晨仵作已經查驗過了,確確實實是馬夫。」
「怎麼會這麼巧?」方夫人驚訝得合不攏嘴,才剛查到了蛛絲馬跡,人就死了。
方老夫人擡眸看向方逸:「方家裡裡外外的人都要控制住,不能外出,也別鬧出人命來。」
一句提點方逸就明白了方老夫人的提點:「孫兒明白。」
方老夫人揮手讓人將玳瑁軟禁起來,讓信得過的人盯緊了,四下無人時才問方逸:「厲太醫檢查出入宮的,尤其是入宮探望皇後的,也是厲太醫查出你母親衣裳料子不對勁,厲家,萬不可出現柳家那樣的事。」
方逸忽然覺得這盤棋越來越大了,抽絲剝繭每一條線索都不對勁。
「柳家那邊繼續查,也不必遮遮掩掩了。」方老夫人坐了下來,她就是要讓背後之人知曉,方家決不罷休。
鬧的動靜越大,柳家死的人越多。
每死一個柳家人,都是線索。
事情果真如方老夫人所料那樣,柳家接二連三的有人出了事,主子,小廝,丫鬟。
宛若中了邪一般,引起了柳家不少人惶恐。
緊接著有人去報官,跪在衙門口滿臉驚恐地求做主,京兆尹將人帶入衙門審問。
「這柳家是不是遭了什麼人嫉恨?」
「八成是被人報復了。」
流言蜚語久久不散。
這日方老夫人終於等來了柳家二老爺夫婦上門,對方是借口來探望柳沁春,被引進門卻被老夫人的人給攔住了,將兩人帶入大堂。
「親家老夫人。」柳二夫人紅著眼上前:「我這前幾日還夢見了沁春這丫頭,想看看她如何了,大哥大嫂還在牢獄中,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方家……」
「柳二夫人慎言,沁春還是方家明媒正娶的媳婦,怎會是孤零零?」方老夫坐了下來,手拄著拐杖,眼皮輕輕一掀:「二夫人,方家可沒欺辱人,至於你們柳家遭了難,那還不是有原因的。」
語氣還單著幾分嘲諷。
柳二夫人來之前就已經做好準備會遭受冷眼,所以聽見老夫人的話後並未生氣,悻悻道:「老夫人這話我就聽不懂了……」
「你們柳家千辛萬苦弄來了大量的毒藥和解藥,耗費多少手段收買了我方家奴僕,難道還要我明說嗎?」方老夫人怒拍桌子,滿臉的憤怒。
柳二夫人眼皮一跳,被對方的氣勢給嚇著了,心虛的縮了縮脖子,可柳二爺卻淡然道:「老夫人是不是弄錯了,這事兒是大嫂被人矇騙了,才會做出糊塗事。」
方老夫人譏笑:「柳二爺又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呢,現在時局明朗,非一人所為,你們今日既來求人,就要有個求人的態度。」
許是方老夫人的態度過於堅決和自信,一時間柳二爺也摸不透對方究竟知道了多少。
「老夫人,能不能讓我們見見沁春?」柳二夫人道。
方老夫人嗤笑。
不必答話,辜嬤嬤道:「少夫人日日都在反省,求思過,不見任何人。」
「老夫人這是要把人扣著不放了?」柳二夫人見軟得不行,語氣硬氣三分,甚至看向方老夫人眼神都多了幾分埋怨,當初要不是方老夫人一句提醒,禁衛軍也不會查到了柳家。
還不到半個月,大房的人都快死絕了,現在已經波及二房了,柳二夫人哪還能坐得住?
咚!
一聲響。
方老夫人重重地用拐杖敲了一下地面,冷著臉極不悅,豁出去道:「你們柳家若執意見人,那也好辦,我即刻派人敲鑼打鼓將人送回你們柳家,自此之後,兩家再不相幹!」
柳沁春現在還是帶罪之身,宮裡還沒問罪,可不代表不會追究到底,柳家人豈敢將柳沁春給帶走?
柳二夫人的氣勢一下子就被削弱了半截,緊咬著牙:「老夫人這又是何必呢,我們不過是來關心,探望而已。」
「探望?」方老夫人冷笑:「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是擔心沁春會說錯什麼話,牽連你們二房吧?」
柳二夫人也沒想到方老夫人軟硬不吃,態度這麼強硬,她一時沒轍了,隻好求救地看向了柳二爺。
柳二爺深吸口氣,拱手對著方老夫人道:「老夫人消消氣,是我家內人不會說話,這些日子也是被柳家的事忙得焦頭爛額,失了耐心,我在此賠罪了。」
說罷,又彎了一寸腰:「老夫人既然查到了一些線索,不如咱們兩家合力戴罪立功,將幕後之人揪出來,給皇後娘娘討個公道,到時候方家要打要罰,我柳家絕無二話。」
「二爺!」柳二夫人詫異。
柳二爺朝著柳二夫人瞪了一眼,對方悻悻閉嘴。
方老夫人面上卻並沒有半點兒動搖,左手握著佛珠轉動著,遲遲不接話,這讓柳二爺心裡越來越摸不透了。
良久,方老夫人站起身,意味深長地說:「皇長子的分量哪是柳家能輕易衡量的,皇上如今為了戰事抽不開身徹查,可柳二爺又怎知今日柳家接二連三的出事,不是皇上的手筆呢,總不能柳家那些人無緣無故就死了。」
輕飄飄空靈的語氣像是說一件很普通的事,卻聽得柳二爺頭皮一陣發麻,他錯愕。
「朝廷總會查出什麼來,至於罪魁禍首還是包庇,又或者其他,天子腳下,誰還能跑?」
方老夫人朝著柳二爺意味深長的笑;「二爺說的是不是?」
一句話柳二爺汗如雨下,剛才若是懷疑,可現在他敢確定方老夫人一定知道很多。
方家都能知道,那太和宮坐著的那位能不知道?
「大慶未滅之前,有戶人家,姓齊。齊家一門旺盛,位列四公,後舉家遷南和,也享受了十幾年的榮華富貴,可後來,南和抵不過如今南牧大軍壓境,又將齊姓人全部送回金陵城。」方老夫人似笑非笑:「齊家數百年的根基,出過好幾個才華橫溢的奇才,柳二爺可知如今齊家是什麼下場?」
柳二爺瞬間變了臉色。
他又怎會不知?
齊家全族隻剩下三五個人,其餘人全都被活活斬殺,就地掩埋在了齊家曾經住過的地方,滿院子都是亡魂,避無可避。
「你,你說這些做什麼?」柳二夫人眼皮跳得厲害,當年齊家的事她也聽說了,當時她還說了句小王爺可真夠心狠的,殺人誅心,莫過於此了。
方老夫人不再多言,起身就要走:「辜嬤嬤,送客!」
「老夫人!」柳二爺往前跨了一步,語氣有些焦急:「老夫人,此事和柳家確實牽扯關係了,可沁春也是方家兒媳,方家照樣難逃其責,與其讓事情鬧得人心惶惶,不如咱們私下將人揪出來,也算是維護了京城治安,免得背後之人再搗亂,傷害更多無辜的百姓。」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方老夫人才停下腳步,露出幾分猶豫,柳二爺立即道:「據我所知,大嫂這幾個月確實有些不對勁,不,還有大哥,我們二房遠不如大房受寵,知曉的事並不多,但為了追查真相,我一定知無不言。」
很快柳二爺就交代了一些事,柳夫人早已在半年前就不對勁了,頻頻去往青雲台。
半年前柳夫人還買了一批奴才放在院子裡,這些人看著又不像是奴才,個個膚色白秀,手指嬌嫩,哪像做粗活的?
柳二夫人當時就起了疑心,無意間將此事告知了柳老夫人,結果卻被柳老夫人狠狠訓斥了一頓,罰抄了家規百遍。
顯然柳老夫人也是知情的。
「說來說去這一切要是沒有沁春幫忙,誰也沒法子將手伸到皇宮去害了皇後娘娘。」柳二爺這話說得有些直白了點兒。
但不可否認,全都是事實。
方老夫人抿唇不語。
「沁春這個愚孝的,素來耳根子軟,拗不過她母親的話,幾個月前沁春回柳家時,還跟她母親爭執起來,是我母親哄了許久。」柳二爺皺著眉頭繼續說:「柳家此次得來的藥方,我猜測應該是雲國那得來的。」
方老夫人眼皮微微動。
柳二爺深吸口氣:「一年前我曾在柳家撞見過雲國世子,那時他打扮成小廝模樣,跟在大哥身邊,我並不認識這位世子,直到幾個月前,皇上活捉這位世子,一顆人頭吊在城門口,我才恍然。」
說到這方老夫人的呼吸都在顫抖了,極力壓制情緒,面上依舊保持著淡然模樣。
彷彿這一切早就知情了。
柳二爺也果然沒有懷疑方老夫人,道:「這些事二房根本不知情,還請老夫人明鑒。」
柳家大房是嫡,二房是庶出,這些事瞞著二房也不奇怪,方老夫人揚起眼皮:「那柳少夫人為何自裁?」
「自然是擔責。」
方老夫人搖頭:「非也,她膝下有稚子,又不曾插手此事,怎會無故自裁,柳二爺,這事兒還得弄個清楚,不能光是想著撇清二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