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這麼擔心我,為什麼還要離婚呢
溫苒猛地回頭。
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叫她的是大學校友,同樣穿著志願者的紅馬甲。
「你也來了。」同學擠過人群過來,看她眼睛發紅,「你有親人在臨安?」
溫苒點頭。
同學嘆口氣:「很多人志願者的親人朋友在這邊,還沒找到人?」
溫苒搖頭:「沒有。」
「再等等吧,通訊在搶修,幾十個小時了,應該差不多了。」
恢復通訊也許就能聯繫上人。
溫苒像茫茫大海中的一扁小舟,不知道往哪個方向漂,身邊太多因為災情傷心絕望的人,她隻能強行打起精神投入到救援工作中。
忙到晚上,帶隊大哥過來讓他們先去酒店休息,救援重要,但也不能為了救援累壞身體。
溫苒回酒店洗了澡,躺在床上累到四肢乏力卻怎麼都睡不著,勉強闔眼一個小時,她從床上坐起來,穿上外套往外走。
她不想等,也等不住。
臨安到處是積極支援的志願者,酒店門口的司機大哥聽她說去醫院,二話沒說就讓她上車,連錢都沒收。
醫院人滿為患,醫生護士忙得幾乎飛起,溫苒沒辦法查信息,隻能一層一層找過去。
越找心越涼。
如果說受災現場是五分衝擊,那醫院的傷亡就是十分衝擊。
每一層都有撕心裂肺的哭聲,那些哭聲像鈍刃一樣不切割溫苒的神經。
她既想見到周聿珩,又怕見到周聿珩。
怕他會像躺在病床上的人一樣,滿身是血躺在那。
找到淩晨兩點,身體和精神的雙重疲憊下,溫苒終於停下來,坐在走廊冰涼座椅上,垂著腦袋看滿是腳印的地面。
周聿珩到底死哪去了,就算死也要死在她面前不是?
溫苒這麼想著,忽然感覺身體有晃感。
有人大喊:「還有餘震!快往樓下跑!」
溫苒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地震的威力,震級不強的餘震都讓人驚慌無措。
溫苒踉蹌往樓梯跑,人本能求生顧不上別人,在樓梯口的時候她被人推了一把,險些摔下去。
她扶住扶手,穩住心神繼續往下跑。
醫院外的空地上聚滿人群,周圍鬧哄哄,有人說小餘震,應該沒事了,有人說再等等,不差這一下。
溫苒體力透支,心砰砰砰跳得很快,有些喘不上氣。
她彎腰捂著兇口想,會不會還沒找到周聿珩,她先猝死。
「溫苒?」
這聲音淹沒在嘈雜的人群中,有一瞬間溫苒以為是心悸引起的幻聽。
但她還是第一時間循著聲音望去。
人群攢動,她好像看見周聿珩了。
一身黑色襯衣西褲,跟濃重夜色混為一體,但又因為突出的身高和相貌,在人群裡格外顯眼。
溫苒緩慢眨下眼,生怕是幻覺
周聿珩急切穿過熙攘的人群,直到把溫苒緊緊擁進懷裡,溫苒感受到真實的體溫和緊得有些窒息的力量,才確認這是真的。
周聿珩是真的。
他個混蛋沒事!
周聿珩抱得很緊,像要把她嵌進血骨裡,呼吸都在發顫。
「溫苒……你怎麼來了,我還以為是幻覺。」
懷裡的人不說話,隻有小幅度顫動,周聿珩鬆開她,扶著她的肩膀低頭看。
「怎麼哭了,」他擡手撫掉她臉頰的淚,「哭什麼?」
「……」
幾十個小時神經緊繃,這會兒倏地松下,溫苒腦子一片空白,那句「還能為什麼哭當然是為了你這條狗哭」差點脫口而出,好在尚存一絲理智,把話忍了回去,變成:「樓上養的狗死了,我好難過……」
周聿珩的表情從擔憂心疼變成一排明晃晃的問號。
「你為了一條狗哭?」
溫苒吸著鼻子:「嗯,就是為了一條狗哭。」
周聿珩倏地笑出聲,像是氣笑了:「我還不如一條樓上的狗,你氣死我得了。」
起伏的心緒如退潮的海水慢慢退去,溫苒情緒也漸漸平穩,周聿珩把她拉到長椅坐下,問她怎麼來的臨安。
溫苒倒豆子一樣把兩天的事告訴他,從高鐵到火車,再從火車到大巴。
她不知道周聿珩的眼眸在黑夜裡笑意越來越濃,像在眼底開出了花。
溫苒說到後面說累了,靠著他的肩,嘴裡的話越來越含糊。
「你住哪?」他問。
溫苒已經在睏倦邊緣,把包塞給他,迷糊報了酒店和房間號,就睡了過去。
她睡得沉,但被人抱著上下車的時候她還是感覺得到,困頓撐開眼皮看見是周聿珩她就沒管,繼續找她的周公去了。
實在太累,身體超負荷運轉,精神一旦放鬆就睡得不省人事。
周聿珩把她放到床上,給她脫了鞋襪和外套,這動靜她都沒醒,想了想,他單膝跪床趁人之危地俯身親了下她。
「笨不笨。」他說。
「明知道臨安有危險還來,如果你出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他上床睡到她旁邊,側身撐著頭看她。
昏暗燈光下,溫苒睡顏恬靜,呼吸平緩。
周聿珩看著沒忍住,又親了她一下,這次不是輕輕地親,而是帶著懲罰意味地咬了下她的唇。
「嘴親著這麼軟,怎麼說的話又那麼硬。」
「樓上那條狗就是我吧。」
「這麼擔心我,」他輕軟的吻落在她眼皮上,「為什麼還要離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