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都想起來了
「……」周聿珩幽幽嘆氣,「那不叫跟,叫保護。」
「隨便。」
溫苒說完掛了,周聿珩那句「什麼時候回來」到嘴邊沒來及說就聽見冷漠無情的嘟嘟聲。
周聿珩:「……」
溫苒去找了一趟左律師,不是說離婚的事,因為中途變故,開庭時間往後延遲了,她這次找左律師是想把江家宅子買回來。
「房子抵押時間比較久,但再久價格也在那,溫小姐您考慮清楚了,真的要把房子拍回來嗎?」左律師把宅子資料推給她。
溫苒低頭看資料:「大概價格是多少?」
「法拍價格是1.6億。」
溫苒倒吸一口氣。
「這個價格已經低於市場價,但因為十幾年前的事,房子到現在也……」
左律師後面的話沒說完,但溫苒知道意思,權貴家族講風水,能拿出一個小目標買豪宅的人,自然忌諱十幾年前的事,一座宅子如果旺人,怎麼會一下死三個人。
溫苒沉默片刻說:「我現在沒有這麼多錢,但宅子我還是想買,麻煩您幫我留意,如果有人買,您通知我一下。」
左律師給出專業意見:「溫小姐,其實您跟周先生離婚可以適當要一些財產,在合理範圍內法律是支持的。」
溫苒搖頭:「不了,還是按我們之前說的來吧。」
周聿珩能放她這個人走都不錯了,如果還想要錢,恐怕一輩子都會被他拿捏。
溫苒晚上沒回京北,在酒店開了間房,然後把手裡的錢做個詳細統計。
除去蓁蓁的成長基金和投資,東拼西湊手裡能動的錢隻有五千萬,還差一大截。
她嘆口氣,看來想把「家」拿回來還不容易。
想也想不出來錢,她把資料疊好放到床頭櫃,睡了過去。
天邊透出一絲幽暗光線,城市還沒有徹底蘇醒,清塵空蕩的馬路隻有環衛工人的沙沙掃地聲。
溫苒被手機震動的聲音吵醒。
太早了,腦子都還沒開機,她迷迷糊糊接通,聽到那邊嗓音沙啞得像砂紙打磨過。
「溫苒……我父親去世了。」
溫苒睜開眼,腦子徹底開機,坐起來:「霍赫言?」
「你在哪?」霍赫言聲音發哽,「你在津城嗎?」
……
周聿珩在辦公室加班到半夜,終於把這段時間堆積的工作處理得差不多。
他拿了車鑰匙往外走,阿誠上前:「珩哥,我來開吧。」
「我去津城,太遠了,你回去休息吧。」
阿誠無語:「都半夜了,好歹睡幾個小時再去。」
要不是工作絆住腿,周聿珩早去津城了,想到溫苒一個人在津城過夜,那麼大的床就她一個人孤零零睡著,擔心也心癢癢。
「我不累,我去津城睡。」京北有什麼好睡的,當然是跟香香軟軟的老婆睡才舒服。
周聿珩腳步不停:「酒店房間號發我。」
京北到津城,車程三個小時。
淩晨高速車輛少,黑色庫裡南如一頭迅猛野獸破開黑暗,壓著限速跑,兩個半小時就到了津城。
到溫苒住的酒店,周聿珩走出電梯,一邊往房間走一邊把頭髮抓亂,還順便解開襯衣領口的扣子,營造出一副為愛奔波百裡的疲憊感。
走到房間門口那種再苦再累隻為來看老婆一眼的形象已經非常立體,他最後抓一把頭髮,按響門鈴。
「叮咚——」
無人回應。
睡這麼死?
周聿珩挑眉,又按了一下,還是沒動靜。
按理說不應該,門鈴聲音不小,隔著門闆他都聽見了,這都不醒?
周聿珩幾分疑惑幾分擔心地給溫苒打電話,嘟嘟幾聲後掛斷了。
周聿珩:?
掛斷?
意思就是說溫苒是醒的,但不想接他電話?不對,她醒了怎麼會不開門!
一股冷意從後背升起。
十分鐘後,酒店經理尷尬又不失禮貌地站在打開的房間門口:「周總,我說了客人已經退房了,前台有退房記錄,您看吧。」
房間有沒有住人一目了然,周聿珩臉黑得五彩斑斕,為了查房間,他大動幹戈地吵醒幾百公裡之外的蕭昭,蕭昭跟這家酒店品牌的股東認識,蕭昭又大動幹戈地吵醒朋友,大清早的,都沒睡好,結果房間門一開——
空空蕩蕩,冷冷清清。
周聿珩沉著臉下樓,又吵醒另一個倒黴蛋:「阿誠,查溫苒去哪了。十分鐘我要結果。」
霍家。
燈亮了一夜。
管家一邊抹眼淚一邊操辦霍老爺子的身後事。
前院,霍赫言目光空洞地望著假山傾流而下的湖水,一言不發。
溫苒坐在他旁邊,同樣望著流水,聽紛忙的腳步聲,也聽湖水靜流的聲音。
「父親走之前讓我好好照顧你。」霍赫言突然開口。
溫苒腳下是一片鋪滿碎石的地,她腳尖撥動小石子,沒回應。
「父親在人生的最後一刻終於承認自己錯了。」霍赫言苦笑,「他對不起江家,更對不起你。」
溫苒停止撥動小石子,說:「我來不是因為他。」
霍赫言轉頭,晨曦落下,他眼底的紅血絲又紅又金,就那樣靜靜看著她:「……都想起來了?」
「算因禍得福吧。」溫苒扯唇,「江曦瑤給我打的那幾針可能刺激了大腦,昏迷那幾天裡,我做了個很長的夢。」
霍赫言摘下眼鏡,眼尾溢出淚他迅速抹掉,盡量用輕快的語氣道:「吱吱,那你應該叫我赫言哥哥。」
想起來了,但時間過去太久,長大後再用小時候的稱呼難免彆扭,畢竟中間有一段長達十幾年的空白。
「那是以前的事了,現在是現在。」溫苒頓了頓說,「我不會待太久,你有什麼想說的可以說,我可以當半個小時聆聽者。」
算是回饋吧,小時候她總是羅裡吧嗦跟霍赫言說一堆,霍赫言從來不煩她,小到聊地上的螞蟻都會認真聽,還揉她的頭說她有想象力,會給螞蟻編那麼故事,用現在的話說就是情緒價值拉滿。
霍赫言淺淺彎唇,這大概是他這段時間唯一一次發自內心的笑。
「父親晚上跟我說了很多,我好像到昨晚才第一次認識他。」
「他說我並不差勁,是他太過苛刻,在我成長的路上,他沒有盡到當父親的責任……他於大哥而言肯定是好父親,但於我而言不是。」
「他跟我道歉了……吱吱,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可能聽到他的道歉,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溫苒沒辦法做到感同身受,但她知道霍赫言想得到父親的認可,那是他的執念。
小時候是,長大了更是。
溫苒輕輕嘆氣,打開包拿出紙巾,展開遞過去。
紙巾是無香型,她卻突然聞到一股冷松香。
氤氳在空氣中,幽淡卻無法忽視。
溫苒轉頭,看見周聿珩站在他們身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