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隊伍連夜趕往黑風口。
山路比白坡山更險,幾乎是垂直的懸崖,隻能靠攀著鐵鏈上下。
葉晨欣的動作很快,甚至超過了蘇海燕,短刀在岩壁上借力,像隻靈活的壁虎。
她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快點,再快點,不能讓軒轅坤一個人面對。
黑風口的懸崖上,果然有座簡陋的石屋,屋檐下掛著十幾隻鷹的骨架,陰森森的。
石屋前的空地上,軒轅坤正和一個穿獸皮的壯漢對峙,壯漢手裡牽著三隻巨大的獵鷹,鷹嘴彎曲,閃著寒光。
阿詩瑪被綁在石屋的柱子上,頭髮淩亂,嘴角帶著血跡,顯然被打過。
她看到葉晨欣他們,眼神突然變得複雜,有驚訝,有羞愧,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釋然?
「你們可算來了!」
軒轅坤看到他們,像是鬆了口氣:「這狗屁鷹王說阿詩瑪偷了不死花,要燒死她!」
「我沒有!」
阿詩瑪急得大喊:「是灰袍人偷的,他把花塞給我,還說要嫁禍給你們!」
鷹王突然冷笑:「少廢話!人贓並獲,還想狡辯?」
他舉起火把,就要往阿詩瑪身上扔。
「住手!」
葉晨欣突然開口,聲音清亮:「花在哪裡?你搜過她的身嗎?」
鷹王一愣,隨即罵道:「臭丫頭,敢管我的事?」
他揮了揮手,一隻獵鷹立刻朝著葉晨欣撲來,鷹嘴直指她的眼睛!
葉晨欣不閃不避,行雲流水地架起長弓,拉開弓弦。
一道用靈力凝聚的長箭,精準地砍在獵鷹的翅膀上。
獵鷹慘叫一聲,摔在地上,撲騰了幾下,再也飛不起來。
鷹王愣住了,顯然沒料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姑娘,身手竟然這麼好。
「現在,可以好好說話了嗎?」
葉晨欣再一次拉開長弓,箭指著鷹王,眼神裡的堅定,讓軒轅坤都愣住了。
「花……花在石屋裡!」
鷹王有些結巴:「我從她身上搜出來的,放在石屋的陶罐裡。」
趙琰走進石屋,果然在陶罐裡找到了一株奇異的花。
花瓣像鳳凰的翅膀,呈火紅色,花心是金色的,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他用骨刀碰了碰花瓣,銀色紋路立刻亮起。
「雖然我不知道要讓你怎麼信服,不過……」
「這事確實跟阿詩瑪無關,這是」灰袍人嫁禍的!」
趙琰舉起花,展示給鷹王看:「你的花,還在。」
鷹王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連忙讓人解開阿詩瑪的繩子:「誤會,都是誤會!」
阿詩瑪走到葉晨欣面前,突然跪了下來:「謝謝你。」
葉晨欣連忙扶起她,眼神裡的複雜,比山霧還濃:「不用謝,我們是朋友。」
「朋,朋友……」
阿詩瑪喃喃自語,看向軒轅坤:「軒轅坤,我現在終於明白了,你為什麼會選擇她。」
軒轅坤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被阿詩瑪打斷:「你不用解釋,我不恨你了,也不怪她了。」
她從懷裡掏出那枚銀鎖,放在葉晨欣手裡。
這東西,是軒轅坤找到她的時候,還回去給她的。
如今……阿詩瑪又送到了葉晨欣的手裡。
「這個,本來就該屬於你。」
葉晨欣看著銀鎖,又看向阿詩瑪,突然把銀鎖塞回她手裡:「它屬於過去,不屬於我。」
她轉身看向軒轅坤,眼神裡的憂傷還在,卻多了一絲釋然:「軒轅坤,你的過去,你自己收好。」
「你的未來,想跟誰走,自己選。」
「但……我不會再等了。」
說完,她轉身就往懸崖下走,隻留下一道決絕的背影,走向屬於自己的路。
軒轅坤看著她的背影,又看看手裡的銀鎖,突然明白了什麼。
他猛地扔掉雙刃劍,朝著葉晨欣跑去,邊跑邊喊:「小葉子,等等我!我選你!我選你啊!」
阿詩瑪站在懸崖上,看著軒轅坤踉蹌的背影,突然笑了,眼淚卻流了下來。
她把銀鎖輕輕放在石屋前的祭壇上,對著遠方拜了三拜:「弟弟,姐姐終於放下了。」
陽光穿透雲層,照在黑風口的懸崖上。
不死花在石屋裡靜靜綻放,花瓣像鳳凰的翅膀,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趙琰看著這一切,骨刀在掌心輕輕震動,像是在為這段終於塵埃落定的緣分,奏響一首無聲的歌。
他知道,未來的路還很長,灰袍人的威脅還在,龍帝的陰謀也遠未結束。
但此刻,看著懸崖下緊緊相擁的軒轅坤和葉晨欣,看著石屋前釋然轉身的阿詩瑪,他突然覺得,再大的困難,也抵不過人心的力量。
愛與恨,念與忘,終究會在時間的流逝裡,找到屬於自己的歸宿。
就像這涼山的風,吹過懸崖,吹過海子,吹過每一朵索瑪花,最終會吹散所有的傷痛,留下溫暖和希望。
這一次,阿詩瑪沒有跟上來。
她站在懸崖邊,目送他們遠去,銀腰帶在陽光下閃著冷光,像條終於鬆開羈絆的蛇。
軒轅坤回頭望了三次,每次都能看到她挺直的背影,像株倔強的索瑪花,在風中獨自綻放。
「她會沒事的!」
「彜族人骨子裡的韌勁,比大涼山的石頭還硬。」
葉晨欣的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麼。
軒轅坤沒說話,隻是悄悄放慢腳步,與她並肩而行。
鐵鏈在腳下發出咯吱的聲響,像段生鏽的往事,被兩人的沉默拉長。
走了約莫一個小時,前方出現一片霧氣繚繞的村寨。
寨門是用整根松木打造的,上面刻著奇怪的符號,像某種古老的詛咒。
村口的老槐樹上掛著十幾個褪色的布偶,風吹過時,布偶搖晃,發出嗚嗚的聲響,像孩子的哭聲。
「這地方……有點邪門!」
「布偶的眼睛是用硃砂點的,看著瘮人。」
鍾黎眉頭緊皺,盯著四周。
趙琰的骨刀突然發燙,銀色紋路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光。
這可是從未有過的現象。
「小心點,這裡的能量場很奇怪,帶著股……怨氣。」
走進村寨,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家家戶戶的門都敞開著,卻看不到一個人影。
院子裡的石磨還在轉,鍋裡的玉米糊冒著熱氣,像是主人剛離開,下一秒就會回來。
「有人嗎?」
蘇海燕喊了一聲,聲音在空蕩的街巷裡回蕩,卻沒人應答。
張雪的人王之劍,突然指向右側的一間土屋:「裡面有心跳聲,很微弱,像個老人。」
眾人推門而入,土屋裡瀰漫著一股濃重的草藥味。
牆角的木床上,躺著個頭髮花白的老婦人,眼睛緊閉,嘴唇翕動,像是在說什麼。
「婆婆,您醒醒。」
葉晨欣走過去,想探她的鼻息,老婦人卻突然睜開眼睛。
那是一雙渾濁的白瞳,沒有黑眼球,像兩團凝固的牛奶。
「回魂花……開了……」
「別碰……碰了就會被牽魂……」
老婦人的聲音嘶啞,像砂紙摩擦木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