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這才聽明白,原來是入贅後,這小子跑去黃家當雜役去了!
咒罵聲再次響起:「賤人就是賤人,好吃好喝養著他,放著主人的生活不過,他卻自甘墮落,跑去楊家當雜役!」
「是啊,這不是存心丟我們楊家的人嗎?」
陸雲這才從擔憂中緩過神來,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死死盯著自己,他下意識的看向楊婉兒。
楊婉兒因為愧疚,眼睛中剛剛才出現的一些柔色,逐漸轉變為懷疑,還帶著審視。
最後凝固為一種被背叛的痛楚。
「林默,他們說的是真的嗎?」她的聲音因為憤怒而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陸雲沉默了,他該如何解釋?告訴她自己去黃家是為了盜取丹方?
告訴她,自己並非表面上的窩囊廢贅婿?告訴她其實自己不叫林默,而是叫陸雲,就是移花神殿通緝的那個孽障?
算了,他不能在身份上過多的糾纏,那樣隻會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再說了,抵賴也沒什麼意義,血祭過的身份銘牌做不了假。他索性果斷承認了,「是又如何?」
楊婉兒見陸雲果斷承認,像是被重擊一般,踉蹌著後退了半步。那雙美麗的眼睛裡,充滿了震驚。
她剛才在做出最艱難的決定時都沒流淚。但此時,她終於再也控制不住,淚水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所以我感應到你遇險,受傷,那些不是在做夢,而是真的!?」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又強忍著不讓淚水落下。
陸雲嘴角掛起一絲凄涼的苦笑,「是!」
得到陸雲的確切答案,楊婉兒像是解脫了一般,淚水終於順著臉頰滑落。
「你一次又一次的欺騙我,我真的不知道你說的哪句話是真的?!」
這一聲楊婉兒是怒吼出來的。
她吼出了壓抑在內心深處許久的委屈,吼出了對「林默」產生的那一點點愧疚。
她想起了黑暗之林的危險,想起了他在那個荒院的信誓旦旦,想起四天前在院子裡再見到他時,他的拙劣演技……
一切都有了解釋,一切卻又更加模糊。
「楊小姐,用不用我幫你一掌打死這個廢物?這樣你以後就少了牽挂,更能安心伺候老祖了。」
梁康冷冷地說道,身上的殺意已經四射而出。周圍楊家人感受到強大的威壓,不由的全都後退幾步。
鉛丹境五重的威壓不是鬧著玩的。在場大多數人隻有鉛丹境三四重的修為,連楊勇也不過鉛丹境五重。
黃家派這兩人來,明顯是有恃無恐。
楊婉兒含著淚搖搖頭:「沒有牽挂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了,他三番兩次欺騙我,以後我們兩清了。」
說完這句話,她感覺自己的心彷彿被撕成了碎片。
這個男人雖然她也看不上,但好歹有婚姻的血祭,她也不想在這兩年虧待他,更不希望他死!
她最後看了陸雲一眼,那眼神複雜得令人心碎。有愛,有恨,有不解,有絕望,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擔憂。
然後,她決絕地轉身,向大門外走去。步伐堅定,卻每一步都踏碎了自己的心。
所有人看到楊婉兒的決絕,再看陸雲,都露出嘲諷的笑。
楊勇甚至還討好的追上去,「婉兒,你別怪大伯,大伯也不能攔著你盡孝道,楊家不會忘了你付出……」
楊婉兒冷哼一聲,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陸雲站在原地,如同被凍結了一般。他看著那個背影,那個他名義上的女人,正一步步走向地獄。
而推她入地獄的,不僅是黃家的淫威、楊家的軟弱,還有他的欺騙。
他想直接出手,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因為黃家這兩人即使到了沈家,也沒有出手的機會,所以楊婉兒暫時還是安全的。
黃斌和梁康相視一笑,滿意地看著這一幕。任務完成得比想象中還要順利,甚至他們提前設計的手段都沒用上。
他們輕蔑地瞥了陸雲一眼,隨即跟著楊家人向外走去。
但他們剛走到院門口,看到兩道風塵僕僕的身影,時間彷彿瞬間停滯了。
因為出現的兩人,正是被沈家羈押多日的楊銘與張晴雨夫婦。
楊婉兒一雙通紅的美眸圓睜,渾身不自覺的顫了一下。楊勇臉上的得意笑容瞬間凍結,肌肉僵硬得如同石雕。
圍聚在院門處的楊家宗親和僕從,無一不瞠目結舌,現場靜得能聽見落葉觸地的聲響。
「爹……娘……」楊婉兒喜極而泣,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待確認眼前不是幻覺,她的淚水頓時決堤而出,「你們怎麼……怎麼回來了?」
她哽咽得幾乎喘不過氣,像一隻翩躚的蝶撲進父母懷中,雙臂緊緊環住雙親的脖頸,感受著他們真實的存在,生怕這又是一場夢。
另一側的楊勇卻如遭雷擊,踉蹌著後退半步,勉強扶住身旁的石獅才穩住身形。眼底卻翻湧著驚駭與不甘。
他實在沒想到,這個一直想和他爭奪家主之位的弟弟,就這麼安然無恙的回來了?
之前可是連一點風聲都沒收到!
他原本指望,即使這次弄不死他,也要先除掉楊婉兒。
除掉楊婉兒,楊銘就失去一大助力,就徹底失去和自己爭奪家族之位的實力。
對於黃家的兩人,更是飛來橫禍。
他們耐著性子等了十天,被楊家拖了十天,現在好不容易等到楊婉兒妥協,眼見大功告成,可以回去交差了。
但沒想到一出門的功夫,所有的計劃就全部打碎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楊勇最先問出聲。
但他的聲音抑制不住地顫抖,那語氣不似關切,倒像是嚴苛的詰問。
楊婉兒此時稍稍平復心緒,拭去滿臉淚痕,仰頭問道:「爹,這到底怎麼回事?」
楊銘雖面容憔悴,衣衫襤褸,眼中卻煥發著劫後餘生的光彩:
「說來也奇怪,沈老夫人昨夜突然轉醒,二話不說就命人將我們放了!」
「就這麼簡單?」楊勇幾乎脫口而出,隨即強擠出一絲虛偽的笑容。
隻是這抹笑比哭的還難看,未達眼底便已凍結。
躲在人群最後的陸雲聞言,暗自長舒了一口氣,疲憊的臉上掠過一絲慶幸。
沈家果然按照他的要求,沒有提及是何人出手救了老夫人。
就在眾人或真心或假意地湧上前道賀時,兩道陰冷的聲音割破了這虛假的歡慶氣氛。
「楊勇,楊銘!」黃斌踏前一步,面色陰冷的威脅道:「現在不管楊家是誰做主,楊婉兒我們非要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