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秘書的聲音帶著恨。

　　孫老救了他，就是他再生父親，孫少英就是他親姐。

　　可親姐遇人不淑，英年早逝。

　　原本，如果孫少英真的就是身體不好離世，雖然感情上難以接受，但理智上他們都能接受。

　　可事實上，是陸正國招惹了爛桃花，害死了孫少英。

　　陸正國還包庇兇手，更壓著陸凜晉陞來表達自己的大公無私。

　　這樣的虛偽小人，必須死！

　　孫老閉了閉眼，壓下情緒，「不超過一天。」

　　「那還讓他多活一天……」

　　李秘書咕噥，恨不得陸正國現在就嘎了。

　　但他也知道陸正國死可以，卻不能牽連到孫老。

　　再有五個月顧同志生了，孫老就是四世同堂的幸福老人，被陸正國連累，不值當。

　　孫老叮囑：

　　「今天見過陸正國的事，回去不要多說。」

　　陸正國到底是阿凜的親生父親，就算阿凜不待見陸正國，但他要是成了阿凜的殺父仇人，那也是一根刺。

　　阿凜還是不知道的好。

　　「孫老，您放心，我知道怎麼做。」

　　……

　　程亞年被抓，馬文梅當天就回了壹號院。

　　家裡發生的事她都知道，但身為一個老革命，槍林彈雨中過來的，她根本不怕，隻是罵程亞年不是人。

　　但寧春霞擔心老姐妹，晚上叫馬文梅來家裡吃飯。

　　李司令跟在後面有些訕訕的。

　　孫老倒了幾杯藥酒，幾位老人一人一杯。

　　「抓了一個國之蛀蟲，今晚咱們好好喝一杯。」

　　「好！」

　　程三炮很是高興。

　　平日他根本沾不著酒，唯一能喝的，就是孫老調製的藥酒。

　　別說，這藥酒喝的多了，他和老妻最近髮根都發黑，白髮都轉黑了。

　　為此不少人托關係都找孫老要藥酒，但孫老這人脾氣大，能拿到藥酒的少之又少。

　　也就導緻了，每次程三炮出門看那些老夥計，都要收穫無數羨慕的目光。

　　年紀大了什麼最重要？

　　當然是健康！

　　誰能健康得過跟大國手住一起的程三炮？

　　別提多酸了。

　　「寧寧，你在看什麼？」

　　他們家沒有什麼女人不上桌的規矩，都是喝酒的一桌，不喝酒的一桌。

　　陸凜不喝酒，自然就陪在妻子身邊。

　　顧蘊寧湊到陸凜身邊，低聲道：「阿凜，你有沒有覺得姥爺今晚很高興？」

　　陸凜看過去，就看到笑得燦爛的孫老。

　　印象中，姥爺笑都是克制的。

　　這跟他的性格和遭遇有關。

　　但今天姥爺就好像搬走壓在身上的大石頭，整個人都輕鬆下來。

　　「是很高興。」

　　陸凜忍不住也笑起來。

　　曾經他哪裡敢想自己會像現在這樣幸福？

　　親人、愛人都在身邊，馬上他還會有兩個可愛的寶寶。

　　陸凜下意識去摸摸顧蘊寧隆起的小腹，卻聽一聲乾咳，他擡眼就被老丈人白了一眼。

　　「注意影響！」

　　大庭廣眾的，摸什麼摸。

　　陸凜忙收回手，耳根子有些紅。下一秒，顧蘊寧就把他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爸，別打擾親子互動！」

　　顧硯清氣得不行，正要說話，卻被妻子拉住。程素素低聲道：「我懷忱之的時候你還不是一樣？天天都要看看孩子動沒動？」

　　「那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程素素嗔他一眼，「這麼大人，還吃醋呢。」

　　感覺閨女嫁人了，跟他關係不那麼親了。

　　一把年紀，跟個小孩子似的。

　　心思被戳破，顧硯清說不出話來。

　　顧蘊寧咕噥：「爸，你這叫雙標！」

　　「還真是『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我就說你男人一句，你還護上了。」顧硯清有些委屈。

　　他的小棉襖，變了。

　　陸凜提醒：「爸，我才是那個『潑出去的水』。」

　　他住老丈人家，吃老丈人的，跟老丈人一家子一起生活，他才是「嫁」過來的。

　　說著，陸凜幫顧蘊寧夾她看了好幾眼的炸肘子。

　　顧蘊寧吃到好吃的肘子，不忘安慰親爸：

　　「爸，阿凜跟我商量了，等孩子出生，一個姓程，一個姓孫。等再生，就姓顧！爸，你說，你是不是應該對阿凜好一點？」

　　顧硯清太意外，阿凜居然肯讓孩子不姓陸？

　　如果是真的，那太好了！

　　他心中的鬱悶一掃而空！

　　顧蘊寧沒壓低音量，隔壁桌的孫老和程三炮自然也聽到，孫老手中的杯子跌在地上，直接碎裂。

　　孫老這才察覺自己失態，他卻也顧不上那麼多，忙起身大步走過來，看看陸凜，又看看顧蘊寧，不敢相信：

　　「這，是真的嗎？」

　　他的聲音很輕，像怕驚醒美夢。

　　陸凜起身扶住他的手臂，感覺到老人身子一直在顫抖，陸凜不禁鼻酸。

　　「姥爺，是真的。」

　　顧蘊寧笑嘻嘻道：

　　「當然是真的，姥爺，你以後可有的忙啦！」

　　「孩子不管姓啥，我都管的，不用這樣……」孫老紅了眼眶，有些無措。程三炮哈哈一笑，拍拍孫老的肩，「老孫，以後咱們兩家可都有後了！」

　　笑著笑著，程三炮眼淚就落下來。

　　他兒子死了，自己這一脈是斷了。

　　但他本就是馬匪，混不吝，沒了兒子就沒了，女兒健康活著，幸福快樂就知足。

　　可現在，外孫女卻給他這麼大的驚喜。

　　「哎，好……真好。」

　　程三炮這一哭，孫老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李司令看著這一幕卻隻覺高興。

　　「今晚這麼高興的日子，來，咱們再喝一杯！」

　　這天晚上，二號院哭聲混著笑聲，很晚才歸於寂靜。

　　陸凜將孫老送回房間，陸凜給脫了鞋，又打了水給姥爺擦臉，就聽孫老道：「少英，爸給你報仇了啊……少英，嗚……你能來看看爸爸嗎……」

　　陸凜擦拭的動作一頓。

　　他看著孫老，心中預感到什麼。

　　陸凜嘆了口氣，像是什麼都沒察覺，幫孫老換了衣服，擦乾他的眼淚才出去。

　　回到房間，陸凜就把顧蘊寧抱住。

　　臉埋在她懷裡。

　　「阿凜，怎麼了？」

　　顧蘊寧察覺到陸凜的情緒有些不太對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