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迷糊地睜開眼，就看到顧蘊寧跪在他身邊，一副快急哭了的模樣。

　　「寧寧？」

　　他一下子清醒了。「你怎麼來了？」

　　孫老看向周圍，他這才發現自己就倒在路邊。

　　「小李！」

　　孫老推了一把身邊的李助理。

　　李助理睜開眼也嚇了一跳。

　　「孫老，我這是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孫老看向顧蘊寧。

　　顧蘊寧趕忙擦掉眼淚，「姥爺，我還要問你呢。我想著你這麼晚不回家有些不放心，就出來找找你，看你是不是來找姜宏。結果我還沒走到醫院，就看到一個騎自行車的把你們撞倒跑了。」

　　孫老這才想起來，之前似乎是聽到身後有自行車的聲音。

　　「姥爺，你現在哪裡不舒服？」

　　孫老活動了下身體，「我沒事，小李？」

　　「孫老，我也沒事！」

　　顧蘊寧佯裝放下心來。

　　「幸好沒事！你們不知道，那人把你們撞倒，後面就開過去一輛車。那輛車也是倒黴，差點撞到你們不說，剛拐過彎去就撞樹上了。」

　　顧蘊寧說這話的時候，一派天真無邪。

　　可孫老這輩子卻一直站在權力中心，當下就嗅到陰謀的味道。但他還是先起身，把顧蘊寧扶起來，確定她安然無恙才問：

　　「寧寧你說的那輛車是什麼樣的？」

　　顧蘊寧簡單形容了下，她特意沒有說得很清楚，畢竟她隻是看了一眼，記很清楚反而讓人懷疑。

　　以孫老的人脈，他隻要知道這件事，很快便能查清楚真相。

　　孫老心中已經有了懷疑的人，但他不想顧蘊寧擔心，便沒多說，隻是叫上顧蘊寧一起回家。

　　雖然不算太遠，但走回去家已經晚上十點半多。

　　此時屋內安神香的味道早已散去，住一樓的寧春霞和程素素聽到動靜醒來，見顧蘊寧還是偷偷溜出去，程素素氣得揪她耳朵：

　　「你這丫頭，怎麼一點都不讓人省心？以後我跟你一起睡！」

　　那怎麼行？

　　顧蘊寧忙道：「媽，你還是跟姥姥一起睡吧，姥姥需要照顧……」

　　「我不需要！」

　　寧春霞硬邦邦地道。

　　顧蘊寧頓時明白老太太這也是生氣。

　　她下意識縮了縮脖子，討好笑道：「姥姥，幸虧我去找姥爺了，你不知道，姥爺他們被人撞了！」

　　「啥？」

　　「乾爹，你沒事兒吧？」

　　被老親家母和幹閨女緊張地看過來，可一旁顧蘊寧眼巴巴看著他，孫老心就軟了。

　　「幸虧寧寧來了，我跟小李確實被車撞。不過幸好，我們都沒大礙，你們放心。」

　　寧春霞和程素素這才放心下來。

　　顧蘊寧借口自己累了，趕緊跑上樓去休息。

　　程素素無奈：「這丫頭，真是個皮猴，在家裡就待不住。」明明長得那麼乖巧，內裡卻膽大妄為。

　　寧春霞笑著安慰道：

　　「孩子調皮是天性，你哥小時候也皮。」

　　程素素不解道：

　　「媽，我不是獨生女嗎？」哪裡來的哥哥？

　　寧春霞被問得一愣，眼底閃過迷茫：「對，你是獨生女。」

　　可剛剛那話卻脫口而出，就好像她真的曾經有個調皮搗蛋的兒子……

　　寧春霞覺得心口悶，有些無法呼吸。

　　「媽？」

　　程素素察覺到母親不對勁兒，忙扶住她。顧蘊寧眼底盛滿了擔心。

　　姥姥該不會想起什麼了吧？

　　她轉身去倒了水，趁人不注意將清水兌入靈泉水。

　　「姥姥，您喝點水。」

　　清涼的水入腹，寧春霞感覺自己的頭腦好像被洗滌過一樣，人頓時舒服不少，才發現自己就坐在沙發上。

　　見眾人擔心，寧春霞笑笑道：「真是老了，突然那一陣身體就沒了力氣，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程素素跪坐在她腳邊，臉貼著寧春霞的手掌心，充滿眷戀：

　　「媽，隻要你好好的就行。」

　　剛剛那一瞬間，程素素真的很擔心自己會失去媽媽。

　　現在有媽媽陪在身邊，每天雖然平淡卻幸福，正是程素素夢想了一輩子的生活。

　　「媽肯定好好的，多陪素素幾年。」

　　寧春霞看著女兒，慈愛地摸摸她的頭髮和臉，心疼得不行。

　　她跟女兒錯過了太多時間，寧春霞現在真的想讓老天再給她更多點時間，再更多一點，讓她多陪陪女兒和外孫女。

　　寧春霞身體不佳，程素素再也不說要跟顧蘊寧睡一起的話。

　　顧蘊寧卻沒有鬆了口氣的感覺。

　　姥姥該不會是要想起來吧？

　　那樣痛苦的過去，程三炮一直不敢讓

　　「寧寧？」

　　門外響起敲門聲，顧蘊寧開門，便見孫老一臉擔心，「你姥姥可能要記起來了。」

　　顧蘊寧發現自己並不算太意外。

　　人的大腦很神奇，當受到無法承受的傷害時，大腦就會選擇幫人遺忘那些痛苦，讓人能夠活下去。

　　可當人感覺到自己好起來，那些遺忘的記憶可能又會冒出來。

　　姥姥最近過得很幸福，就像是蓄水池，當達到一定水位，潛意識就會想要釋放傷痛。

　　「姥爺，有沒有辦法讓姥姥不再想起來？」

　　關於她舅舅的事，太痛了。

　　顧蘊寧之所以會同意回老家，很大一部分是她想要回來看看舅舅。

　　舅舅是夭折的孩子，沒有進祖墳。

　　又因為姥姥不記得他了，這些年姥爺隻能偷偷祭拜，自從姥爺被下放，已經多年無人祭拜舅舅。

　　顧蘊寧手中抓著一張紙條，上面就是上火車時，姥爺偷偷塞給她的一個地址。

　　姥爺沒說，但顧蘊寧知道，那就是舅舅的墳地所在。

　　孫老搖搖頭。

　　「沒有好的辦法，其實她恢復記憶也是她好轉的跡象。寧寧，多陪陪你姥姥，我已經跟姜宏說了，會接手李振東這個病人。」

　　顧蘊寧那麼聰明，轉念便想明白他這麼做的用意。

　　「謝謝你，姥爺。」

　　她何其有幸，有這麼多人關心她，愛護她。

　　「不客氣，是姥爺要謝謝你。」沒有寧寧，他現在還是個脾氣古怪的孤寡老人，明明想念外孫，卻根本不敢相認。「太晚了，你快休息吧。你姥姥的事你心裡有數就行。」

　　顧蘊寧叫住他，把在姜立新藥箱中看到的跟姥爺說了。

　　孫老怒不可遏。

　　「混賬！這姜家人根本連『醫德』二字都不知道怎麼寫了！」

　　身為醫生，卻為那些變態做下不可饒恕的罪孽。

　　「不用再等了，我現在就去清理門戶！」

　　中醫的名頭，就是被這些敗類敗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