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如你所言,今日會下雨吧!不然澆地著實太過麻煩,還要排隊。不知何時才能輪到,好在葯田和莊子外面就有河流,不用同村民爭搶水源,但村南的莊稼不行啊!畢竟那一片,可不止他們一家。」
小溪從旁邊碗中捏了一捏麩餌撒入池塘,須臾之間,便有幾條靈動的金魚遊過來爭搶。
「夫人,奴婢覺著這金魚似乎長大了些呢!」
話剛出口,推車裡的明睿就咿咿呀呀地嚷了起來,大概是在裡面待得久了,有些不舒服。
白芷趕忙將小傢夥抱入懷中,指著那遊來遊去的魚兒,柔聲哄道:「小少爺,你瞧那魚兒漂亮不?可不可愛?」
小溪定睛細看,發現果真如白芷所言,這些金魚比買來時,真的大了一圈,她原以為不會長,永遠這般大呢!
明睿起初壓根沒有留意到池塘裡的魚兒,直勾勾地盯著不遠處地面上一隻正在啄食的麻雀,開心得手舞足蹈,在白芷身上上躥下跳的,若不是抱得緊,怕是就摔下去了。
直至那隻麻雀飛走,這才將目光移到荷塘之中的蓮葉,緩緩注意到那遊來遊去的魚兒身上。
池塘裡的水清澈見底,突然一隻魚兒猛地躍出水面,吐出一個泡泡,這一幕,恰巧被明睿瞅見,小傢夥頓時樂不可支,手舞足蹈,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正在院中和毛毛哥哥盪鞦韆的明軒和婉寧聽到弟弟的笑聲,也邁著小短腿飛奔而來,指著池塘裡的魚兒,發出歡快的笑聲。
「娘親,魚兒吐泡泡,它為何要吐泡泡呀?」婉寧指著池塘裡一條胖乎乎的金魚,歡呼雀躍地喊了起來。
小溪輕撫寶貝女兒的小腦袋,眼中滿是寵溺。
「隻有氣溫過高,或是因陰雨天氣,魚兒才會浮出水面來透氣。」
婉寧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繼續凝視著河面上的動靜,時而咯咯直笑,時而同兩個哥哥比劃一陣。
小溪微笑著,朝一旁正津津有味看熱鬧的毛毛揮了揮手,輕聲喚道:「毛毛,來嬸嬸這裡。」
聽到小嬸那溫柔的聲音,毛毛立刻朝這邊走了過來。
「嬸嬸,您叫我?」毛毛眨巴著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乖巧地問道。
小溪微微點頭,柔聲說道:「嗯!小嬸想問問你,這兩日跟著夫子學習得怎麼樣?能否聽得懂?」
毛毛立刻乖巧地應道:「小嬸嬸,侄兒聽得懂呢,還跟夫子新學了好多字呢!謝謝嬸嬸,讓我和弟弟妹妹一起讀書。」
小傢夥本就喜歡讀書,雖然靠自學也認識了不少字,但終究隻是一知半解,有些字的含義實在難以理解。
然而,這兩日跟著夫子學習,他不僅學會了許多新字,連以前那些晦澀難懂的含義,也都豁然開朗了。
毛毛的心中充滿了對小嬸的感激,如果沒有她,夫子又怎會同意自己跟著弟弟妹妹一起讀書呢?
「這孩子,怎麼還跟小嬸客氣上了,我是你小嬸,又不是外人。」
小溪是發自內心地喜愛這個既可憐又懂事的孩子。
看到毛毛那副謹小慎微的模樣,她的心中越發地疼惜,一把將毛毛緊緊地攬進懷中。輕柔地撫摸著毛毛的頭,臉上滿是溫柔的神情。
「我雖然是你的小嬸,但我早已把你當作親生兒子一樣看待,所以,在小嬸面前,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想吃什麼,想做什麼,儘管開口,不要拘束,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毛毛自幼便未曾感受過他人輕而易舉就能擁有的母愛,但每次小嬸將他擁入懷中時,他都能從其身上感受到一股暖意。
那是父親無法給予的,也是其她人身上所不存在的,毛毛很享受這偷來的片刻溫暖。
因為他知道嬸嬸的母愛是屬於弟弟妹妹,並不屬於他,但能享受片刻也好。
就那般任由小溪摟在懷中,尤其是小嬸說的那些話,直擊他內心深處。
雖然繼母對他不錯,父親也沒有因為繼母為他生下了同父異母的弟弟,而對他有絲毫的虧待,但在毛毛的心中,還是覺得小嬸更好。
不知不覺間,他的眼角已泛起了點點淚花。
「這孩子,怎麼還哭上了,快別哭了,不然小嬸會心疼的。」
小溪頓時慌了神,手忙腳亂地拿出帕子,輕輕地擦拭著毛毛眼角的淚水。
「嬸嬸……」
毛毛一連喊了好幾聲嬸嬸,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噼裡啪啦地往下落。
小傢夥的哭聲,簡直是砸在了小溪的心尖上,讓她心裡很不是滋味。
她摟著毛毛的胳膊更加用力,彷彿要將他揉進自己的身體之中。
「毛毛不哭,若是有啥委屈,就同嬸嬸說,大不了將你接過來,連同弟弟妹妹一起撫養。
雖然小叔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但多養個孩子,還是不成問題。」
小溪隻當毛毛在家中受了委屈,畢竟冬梅不是親娘,難保哪句話說重了,惹得小傢夥傷心難過。
至於二哥,她覺得可能性微乎其微,毛毛可是他從小帶大的,在他心中有著不可撼動的地位,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地訓斥毛毛這個大兒子。
隻見小傢夥嘟著嘴,滿臉委屈地搖了搖頭,那模樣讓人看了屬實心疼。
「沒有,侄兒隻是在想,若是小嬸是我娘親就好了……」
他真的非常喜歡小嬸嬸,從第一眼看到她,就被她臉上那溫柔的笑容深深吸引。
每次去小嬸嬸家,她都會為自己夾菜盛飯,那溫柔的話語,輕撫著他幼小的心靈。
而死去的娘親,看向他的眼神中隻有無盡的厭惡,唯有外祖家來人時,她才會露出開心的笑臉。
彷彿他和父親就是那多餘的人,可有可無。
無人知曉,他有多羨慕那些小夥伴,他們雖然偶爾會因為調皮而挨揍,但受傷後,家人是真心疼,有的甚至一邊埋怨,一邊心疼得直落淚。
而他的母親卻對他毫無愛意,有什麼好吃的,第一個想到的永遠是娘家。
自己想吃個雞蛋,都會招來一頓謾罵,對他就像陌生人一樣冷漠。
每次不小心摔傷,也隻有父親會心疼,那個名義上的娘親,甚至連問都不會問一句。
有時毛毛就在想,既然不愛自己,為何還要生下他,難道他真是一個多餘的人嗎?
後來爹娘和離,他再也沒有見過那個給予了自己生命的人,隻聽聞,她又嫁人了,是被外祖母和祖母像賣牲口一樣賣掉,隻為了給那個不成器的舅舅娶媳婦。
當時聽到這個消息,毛毛一點也不意外,畢竟外祖父一家醜惡的嘴臉,他早就清楚。
為了兒子賣女兒,在他們眼中,就如同家常便飯一般。畢竟,他的兩個姨母,也是被那一家子如貨物般賣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