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看看這裡面的東西？」時念平靜問道，「私下看，還是公布在眾人面前？」

　　韓薇冷笑，心想時念直到現在還在玩心理戰，以為她擔心別人看到裡面的內容。

　　如果她真的說私下看，那不就證明她的心裡真的有鬼？

　　她就還真不信時念手裡有東西！

　　於是，她紅著眼圈說：「直接打開吧，不管是什麼，你開心就好。」

　　「反正，我也沒有多長時間了。」

　　似乎她在縱容時念胡鬧似的。

　　時念平靜地看著韓薇。

　　是時候結束了。

　　時念沒多說，也沒有過多等待，打開文件袋，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放在桌面上。

　　旁邊的人拿著攝像一齊靠近。

　　正在此時，陸衍止的車子剛剛在人群外停下。

　　助理剛剛帶著他出來的時候也順帶給陸衍止的身上披上了一身外套，遮住了陸衍止身上的血跡。

　　助理下車去拿輪椅了，陸衍止留在車上。

　　透過車窗，陸衍止能看到，不遠處停著的，是霍言墨的車。

　　他忽然想起來，在許久之前，霍言墨對他說的那些話。

　　「陸衍止，直到現在，你都還不知道你到底失去了什麼。」

　　「等你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以後，我想，你不會再有不甘。」

　　「因為你會發現，一切，都是你罪有應得。」

　　心臟疼痛著。

　　這些日子以來，隨著他知道的越來越多，他越來越深刻地理解了霍言墨的話。

　　他想起來，《天籟之音》他看到伊寧，他疑惑過最後卻否認了自己的原因。

　　是因為《天籟之音》第一場直播，距離那天過去隻有3天。

　　他記起來她在台上演唱時，那滿身的傷痕，還有她瘦得如同紙片般的身形。

　　還有後來去樹林裡說那幾句話，她就已經無法站住，最後隻能勉強由傅津宴接走。

　　知道伊寧身份後，曾經他有想過，3天，她怎麼瘦了那麼多。

　　現在他……知道了。

　　車禍、摔傷、流產、大出血病危……

　　才三天，她就去參加了《天籟之音》的第一場。

　　她真是，不要命了。

　　還有她的病。

　　他終於明白了，她為什麼要去收養思思。

　　本來他們有了第二個孩子。

　　是他……

　　是他親手毀掉了這一切。

　　她的聲音，她哭泣的眼，一次次重現，重擊著他的靈魂。

　　「阿止……」

　　她的聲音似乎再一次遙遙地傳來。

　　陸衍止後知後覺地發現。

　　原來，她最後一次叫他「阿止」，就是在那天。

　　在那個漆黑的樓道。

　　可是那時的他頭也不回，甚至連看也沒看她一眼。

　　他明明是想保護她，卻傷她最深。

　　他無數次安慰自己，等完成他和韓薇的約定，等韓薇病逝，他就能解決這一切，讓一切重新回到原點。

　　可是現在韓薇還有時間，時念卻已經被他親手弄得遍體鱗傷。

　　他還能堅持到韓薇病逝嗎？

　　還能遵守和韓薇的約定嗎？

　　心痛到無法呼吸。

　　陸衍止握緊了手上的保險箱。

　　他看著此刻平闆界面中，鏡頭裡Vivian花藝工作室外面的場景。

　　他已經知道了密碼。

　　或許，也是時候打開了。

　　他或許，已經沒有什麼害怕去面對的了。

　　總不可能比現在更糟糕。

　　輸入密碼。

　　「滴！密碼正確，保險箱開啟！」

　　這一次的提示音和之前無數次試過的不同。

　　陸衍止打開了保險箱，拿出裡面的文件。

　　與此同時，Vivian花藝工作室外，無數攝像一齊湊向時念放在桌面上的文件。

　　韓薇也低頭看過去。

　　時念把頁面展開，一頁頁，如韓薇所願，將韓薇的真實C國機構病歷檔案，呈現在眾人的面前。

　　上一秒韓薇還在各種內涵，一臉的委屈，戲演得很真，這一秒，她就已經失去了表情管理。

　　韓薇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幾張病歷檔案。

　　怎麼可能！

　　時念是怎麼拿到的她的檔案！

　　韓薇猛地擡頭，看向眼前的時念。

　　而時念隻是平靜地看著她。

　　兩人視線接觸，沒有說一句，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旁邊圍觀的其他人直接就炸了。

　　巨大的嗡嗡聲響徹了整個街道，尖叫聲和否認聲到處都是。

　　時念看著韓薇，和韓薇眼底的激動情緒不同，她隻是淡淡的。

　　在確定真相的那一刻，時念更多的，隻覺得可笑，然後就是可悲。

　　對韓薇用這個伎倆欺瞞了所有人感到可笑，又為這之後所有人所付出的代價，感到可悲。

　　事情發展到了今天，她對於韓薇曾經有過許多情緒。

　　那一瞬間的憤怒，那一瞬間的恨，席捲了她。

　　現在，她隻想結束這一切。

　　揭穿韓薇，讓韓薇付出應有的代價！

　　然後，拿到時家的東西，去做她所計劃的事，好好和她愛的人過好下半生。

　　「時念這是什麼？」

　　「韓薇，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是你的病歷檔案？上面寫著的是胃潰瘍，並不是胃癌，而且已經治癒！」

　　「時念、韓薇，這到底怎麼回事？」

　　……

　　旁邊無數人激烈發問。

　　有記者，有韓薇的死忠粉，有其他的圍觀群眾。

　　網路直播中也是無數爆炸的彈幕。

　　彈幕飛快刷新著，密密麻麻，陸衍止的車子旁，助理已經把陸衍止的輪椅給搬下來，此刻正打開車門，要把陸衍止給扶下來。

　　可是……

　　「陸總？」助理疑惑道。

　　陸衍止身體僵硬，看著手裡剛剛拿出來的檔案。

　　韓薇的真實病歷。

　　他呆坐在這裡。

　　一邊還在播放著直播，Vivian花藝工作室外喧鬧一片，提問、尖叫聲不絕於耳。

　　陸衍止握著文件的手微微顫抖。

　　他沒有懷疑這份文件的真假。

　　他知道林聿琛之前去C國參加了會議，也知道林聿琛的做事風格。

　　他隻是，在這一刻，大腦似乎忘記了思考，一片空白。

　　終於。

　　「呵……」

　　這一刻，他竟然笑出了聲。

　　一切都變成了一個笑話。

　　他這些日子以來所做的一切。

　　他和韓薇的約定。

　　他所篤定的，等韓薇病逝以後，一切就會回到原點的計劃，也成為了一個笑話。

　　甚至他這個人，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直到剛剛，他還在想，他還能不能堅持到韓薇病逝，要不要遵守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