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唯一可以做的,是放過時念
另外一邊。
陸衍止開著車,車窗外,樹被風吹得嘩啦啦作響。
天氣預報說今晚上會有風。
昏黃的路燈下都是樹的影子。
車載的時間從23:59變成00:00。
他忽然踩了剎車。
隻是停頓了片刻,他立即掉頭,車子往醫院的方向快速開去。
淩晨的高架車子很少,阿斯頓馬丁在車道上疾馳。
隨著最後一腳剎車,車子停在了醫院樓下。
他擡頭看著這棟深夜裡依舊燈火通明的建築,雙唇微抿。
拿出手機,陸衍止找到了時念的號碼,撥了過去。
「嘟嘟,嘟嘟……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
下一刻,他的電話被掛斷。
再打,電話再一次被掛斷。
陸衍止換了林芝歡的電話就要打過去。
直到這時候,他才發現,在他送韓薇回去的路上,林芝歡有給他打過電話,但是他沒接。
眉頭微皺,陸衍止觸碰了撥通鍵。
還是被掛斷。
他看著手機,編輯消息要發出去。
隻是……
在編輯的時候,他卻猶豫了。
他應該怎麼問?
「叩叩。」
車窗被敲響。
陸衍止擡眼,看到了穿著白大褂的林聿琛。
眉頭微皺,陸衍止放下車窗。
林聿琛晃了晃手上的手機。
他說:「你要是想知道時念的情況,就自己上去看,不要再打電話。」
陸衍止雙眼微眯:「我是他丈夫。」
林聿琛嘲諷一笑。
「原來你還知道你是她丈夫。」林聿琛說,「但是我聽歡歡說,你很快就不是了。」
陸衍止的手握得死緊,看著站在車窗外一臉嘲諷的林聿琛,他說:「這與你無關。」
「當然和我有關。」
林聿琛微微探身,輕佻又危險:「歡歡說了,因為她打架害得時念被你推下樓梯,所以她要把我這個做哥哥的賠給時念。」
林聿琛笑:「我覺得不錯。」
「林聿琛!」陸衍止的拳頭握得死緊。
林聿琛沒應,隻是站在原地靜靜看著他。
許久,陸衍止說:「時念讓你過來對我說這些?」
在和林芝歡演戲露餡以後,她找到了林聿琛?
這是她換的新把戲?
林聿琛臉上的笑漸漸褪去,一雙冷眸鎖定陸衍止:「生氣了?」
「陸衍止,你要清楚,A市不止有你陸衍止一個男人。」
「她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她的魅力,我懂的,不比你少。」
「你要喜歡韓薇,那你就和韓薇鎖死。時念怎麼樣,你都不應該關心。」
林聿琛平靜應答。
「陸衍止。」林聿琛下定了決心,一字一句道,「你現在可以做的唯一一件事,是放過她。」
剛剛事發緊急,需要簽病危通知書,可護士出來聯繫的時候,外面隻有林芝歡在等著。
時念的父親不在了,母親也有隔閡,本隻能找陸衍止這個丈夫,可是把時念推下樓又帶著小三離開的,也正是陸衍止。
就算是這樣,林芝歡也還是嘗試打過他的電話,可是沒接。
最後是林芝歡用緊急情況加上院長女兒身份,強行代簽的病危通知書,後續再補充相應的委託書。
看著陸衍止面容越綳越緊,林聿琛心中冷笑。
他已經給過陸衍止機會了。
隻要陸衍止現在去到醫院大樓,打聽打聽時念的具體情況,他都算陸衍止還有心。
可是他並沒有。
既然如此,乾脆把話說絕。
看著陸衍止冷著臉關上車窗,驅車離去,林聿琛面上無喜無悲。
淩晨的大風捲起了他白大褂的下擺,看著阿斯頓馬丁轉過轉角,他搖搖頭,輕輕嘆了一口氣。
……
時念醒來時天已經亮了。
上午的陽光透過窗斜斜地照下來,帶著淡黃色的明亮。
「念念,你醒了!」
林芝歡的聲音傳來。
剛醒來的時念還有一些懵,看著身邊擔心的林芝歡和傅津宴,身體的疼痛襲來,她想起來了一切。
「我……」
時念隻說了一個字,就頓住了。
身體的疼痛,暈倒前鮮紅的血,都讓她有了不好的預感。
「念念……」林芝歡小心地把時念扶著坐起來,悲傷地告訴她,「孩子沒有了。」
時念張張嘴想說什麼,可是最後隻是愣愣地閉上嘴。
沉默了大約半分鐘,她低著頭應了一聲:「嗯。」
看上去好像沒有任何的反應。
快樂悲傷全無。
很平靜的應答。
林芝歡和傅津宴對視了一眼,最後,傅津宴走過來,對她說:「時念,最近你先好好休息,養好身體。」
「你滾下樓梯雖然很幸運地沒有骨折,但是身上還有軟組織損傷,被撞的輕微腦震蕩還沒好,還有流產……」
說著,傅津宴的語氣都放輕了,好像語氣稍微重一點,時念就會忽然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一樣。
他說:「那個音綜,我就先給你推了,之後……」
「我要參加。」沒等傅津宴說完,時念就已經開口。
藏在被子裡的雙手握得死緊。
指尖刺入掌心,滲出鮮血。
很疼。
可是卻讓她覺得更真實。
靠著床頭坐著的時念面上無喜無悲。
她擡起頭來,看著傅津宴。
她說:「我可以。」
「可是隻有三天就第一場直播了。」傅津宴擔心道,「你的身體……」
「我可以。」時念平靜地重複著這句話,聲音中聽不出喜悲。
被子下的雙拳卻已經緊握得發抖。
傅津宴和林芝歡對視了一眼。
最後,傅津宴妥協說:「好吧。」
聽到這句話,時念微微垂下眼,鬆開雙拳。
「謝謝。」她輕聲說。
傅津宴搖搖頭。
「互利互惠的事,不用言謝。」
傅津宴明白,以時念的實力,隻要正常發揮肯定沒問題。
而且第一場直播也是亮相演唱,第二場才正式開始淘汰制度,時念要參加不會有問題。
他隻是,心疼她。
時念擡起頭來,扯動嘴角笑了笑。
是在告訴兩人她沒事。
可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事。
堅持不了多久,時念說:「津宴哥,我現在這樣可能沒辦法自己去準備演出服和找相應的化妝師了,你可以幫我嗎?」
傅津宴點點頭:「這是公司分內的事。」
「現在就去幫我找好嗎?」她再次請求。
傅津宴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時念又看向林芝歡。
「歡歡,我有點餓了,你能幫我去買點吃的嗎?」
林芝歡張張嘴,不知道說什麼,隻是難過地看著時念。
時念笑著,看著兩人,說:「可以嗎?」
聲音中已經帶上了些許哀求。
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都明白了,於是答應了時念。
他們走出病房,帶上了病房的門。
他們離開以後,病房裡一片安靜。
時念臉上的笑容慢慢褪去,虛假揚起的嘴角也慢慢放下。
4月的天,她覺得有點冷,於是,她重新縮回了被子裡。
真的好冷,冷得時念用被子蒙住了頭。
情緒再也無法剋制掩飾,她把拳頭咬出了血,無聲哭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