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邊。

　　A市第一醫院。

　　韓薇在包紮，陸衍止一個人坐在醫院的廊道裡等著。

　　醫院裡的燈光很冷。

　　他獨自一人靠坐在椅子上，看著蒼白的天花闆。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他的腦子很亂。

　　腦海中不斷出現的是時念的身影，是許多年裡來，他和她的點點滴滴，還有這些日子來，她身為伊寧的種種。

　　她的淚，她的那雙眼，讓他心痛。

　　可是最後淹沒這一切的，是韓薇滿是鮮血的手腕。

　　那是他的責任。

　　各種情緒浮上心頭，無力感將他侵襲。

　　他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兩全。

　　陸衍止痛苦地閉上眼。

　　最後讓他張開眼的，是一道蒼老中帶著憤怒的聲音——

　　「陸衍止！」

　　他張開眼，出現在眼前的是爺爺憤怒的臉。

　　「爺爺。」陸衍止輕聲叫道。

　　「你個兔崽子！」陸仟晟冷哼道，「你不去找念念來這邊做什麼！」

　　陸衍止不知道要怎麼說，隻是無力地看著陸仟晟。

　　陸仟晟看著陸衍止這樣就來氣。

　　這裡的人來來往往的，於是他對陸衍止說：「跟我過來！」

　　陸衍止扶著牆站起來，跟在拄著拐杖的陸仟晟後面。

　　一路無言。

　　最終，他們來到了安全通道裡。

　　老爺子由吳管家扶著，老太太也在旁邊看著陸衍止。

　　「其他的我不想多說。」陸仟晟嚴厲地用眼神鎖定的陸衍止，「陸衍止，我告訴你，我們陸家不興這種亂搞的事，你現在，立刻、馬上，去給我把念念找回來！」

　　「如果你擺脫不了韓薇，那麼我來！」

　　可是陸衍止卻隻是看著一邊的樓道。

　　他又想起來了那天，他失手將時念推下樓梯的場景。

　　還有《天籟之音》第一場直播時，伊寧身上那一片又一片的傷。

　　他在和韓薇一起上救護車的時候，在旁邊看到了蹲守的記者。

　　網上應該已經傳得到處都是了。

　　現在這種情況，她……會願意見他嗎？

　　陸仟晟看到陸衍止這樣子就來氣，他拿著拐杖狠抽了陸衍止一下：「說話！」

　　可是陸衍止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一邊的老太太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她盯著陸衍止，一字一句道：「衍止，人心都是肉長的，你這樣一次又一次地傷害念念，你就沒想過她會有多傷心？」

　　「之前在老宅的時候，我們想讓你們好好說清楚，但是現在看來，根本沒有！」

　　「你就不怕她不要你了？」

　　陸衍止茫然地看了老太太一眼。

　　不要他？

　　他的眼前再一次浮現出時念那雙再也沒有看向他的，平靜的眼。

　　和領離婚證離開民政局那天，她的背影。

　　她會嗎？

　　陸衍止的雙拳緊握，他忽然，有些不確定。

　　「你奶奶和你說話，你聽不到嗎！」陸仟晟越看越氣。

　　他把手機拿出來，找到時念的聯繫方式，把手機遞給陸衍止。

　　「現在，馬上就給時念打電話，告訴她你和韓薇斷了，說你待會兒去找她！」

　　可是陸衍止隻是看著手機上時念的名字。

　　「聽到沒有！」

　　他的雙拳緊握得發抖。

　　「陸衍止！」

　　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實，那邊的樓道旁，似乎再一次出現了時念摔下去時的身影，和那時不敢回頭的他聽到的她的那聲呼喊。

　　在陸仟晟即將再一次出聲時，陸衍止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我們離婚了。」

　　聲音很陌生，好像聲音的主人不是他一般。

　　舉起拐杖的陸仟晟頓住了。

　　「什麼？」陸仟晟不可置通道。

　　陸衍止微微垂下眼，看向安全通道那幾個綠色的大字。

　　他說：「已經過了冷靜期，前幾天去領的離婚證。」

　　整個樓道裡安靜了三秒。

　　然後是吳管家不可置信的聲音：「少爺，這可不能開玩笑，你可不能為了不給少夫人打電話這樣騙老爺子老太太！」

　　可是陸衍止卻隻是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你……」

　　陸仟晟怒意升騰，他拿著拐杖抽打著陸衍止。

　　「好啊，陸衍止，真是好一個陸衍止！」

　　陸仟晟氣得不斷喘氣，他的兇口劇烈地起伏著，雙眼赤紅，指著陸衍止。

　　「所以，至少在一個月以前，你就已經和念念提了離婚！」

　　「也就是你明目張膽地和韓薇同進同出的時候。」

　　「好，真是好樣的！為了韓薇，你竟然和念念離婚！」

　　陸仟晟的手指氣得發抖，甚至連嘴唇也在抖。

　　「我們陸家怎麼就出了你這樣一個敗類！」

　　「我……看我不打死你！」

　　陸仟晟拿著拐杖，又一次狠狠抽打在陸衍止的身上，可是在他再一次舉起拐杖的時候。

　　「我們陸家……陸……」

　　忽然——

　　「仟晟！」

　　「老爺子！」

　　陸仟晟忽然一口氣上不來，直接雙眼一翻厥了過去，吳管家和老夫人立即扶住陸仟晟。

　　「爺爺！」

　　陸衍止馬上要扶住陸仟晟，可是卻被老太太一把推開。

　　「奶奶，讓我……」陸衍止著急道。

　　「滾！」可是沒等陸衍止說完，老太太就怒斥道，「我們沒有你這個孫子！」

　　「你早就沒管過我們的死活了，現在又來惺惺作態什麼？」

　　「你要不要連我這個老婆子一起氣死算了！」

　　吳管家已經大叫了醫生。

　　「奶奶，我沒有。」陸衍止雙眼赤紅，「我來扶著爺爺，爺爺的病……」

　　回應他的，是老夫人無情的推開。

　　安全通道裡的感應燈明明滅滅。

　　無論陸衍止如何努力，老太太都一直推開他。

　　這種推搡，讓他又再一次想起那天，他們幾人在安全通道拉扯的情境。

　　一陣兵荒馬亂，很快，醫護人員就匆匆過來，擡著陸仟晟去進行緊急救治。

　　陸衍止一路跟著，最後被關在搶救室外面。

　　隻留下了老太太的一句——

　　「如果你爺爺有事，老婆子我也會跟著他去，記住，陸衍止，你身上背著的，是我們老兩口的命！」

　　陸衍止的眼前是緊閉的搶救室，來來往往的都是人。

　　他們在說些什麼，他已經不清楚。

　　一切都不真實。

　　為什麼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他好像把一切，都給弄砸了。

　　他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