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常嬤嬤的安慰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顧夫人臉色鐵青：「她以前回娘家，我也從未說過什麼，可她最近越發不像話了！咱們府裡的事，她全都顧不上了，管家的事扔給我了，連千淩她也不上心了，也不知道她把心思都放到哪兒了！」

　　常嬤嬤比任何都清楚主子有多偏疼大公子和大少夫人，別看這會兒罵的兇，但事後她依舊會向著他們，甚至自己還會替孟雲瀾找借口，所以她也不敢說孟雲瀾不好。

　　畢竟以前類似的事也不是沒有過，孟雲瀾嫁進來五年，怎麼可能一點兒婆媳矛盾都沒有呢？

　　親母女尚且會有齟齬爭執，更不用說婆媳了。

　　隻不過，顧夫人發這麼大火，倒是第一次。

　　常嬤嬤隻能道：「夫人別急，想必等大少夫人懷上孩子之後，就好了，她自己肯定比任何人都著急這件事，一切所作所為，也都因子嗣而起。」

　　顧夫人卻依舊惱怒：「我看她是仗著有娘家撐腰，有恃無恐！她要是真在乎子嗣，也不會到現在懷不上孩子！」

　　「以往我也怕她因為懷不上孩子心思鬱結，更不利於子嗣，所以從不說她，也從不給她任何壓力，隻是默默的給她遍請大灃名醫，把好東西也全都送到她房裡，讓她補身子！」

　　「可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她心思全都用歪了！我送去的東西，她壓根兒看不上，轉頭就送到小叔子房裡去了！怎麼沒見她對千淩這麼好？！」

　　這下常嬤嬤一個字都不敢說了。

　　因為她已經看出來了，夫人這回是真動怒了，孟雲瀾以前犯些小錯，都無傷大雅，夫人並不放在心上，可她這回犯的錯，觸到了夫人的逆鱗。

　　「老二媳婦同老二吵了架，尚且知道遮掩，不肯叫我操心他們房裡的事，見了我也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樣，彷彿一點兒委屈都沒受。」

　　「孟雲瀾倒好，一早來了就跟我告千淩的狀，喪著一張臉說什麼千淩變心了，說了他一堆不是！昨日還在我這兒跟千淩吵了起來，一點兒面子都不給千淩！還是千淩先給她低頭認錯，她這才不嚷嚷了！」

　　「那個喬知雨，難道不是他們孟家的倀鬼親戚？癡纏著千淩，讓千淩煩心不已，她孟雲瀾不該羞愧反思？不該利索的把人打發了？她怎麼有臉怪千淩的？」

　　顧夫人一口氣說了很多，把心裡的怒火發洩的差不多了，這才喝了口羅漢果茶，潤了潤腫痛的嗓子。

　　昨日從得知孟雲瀾跑去顧千寒書房送燕窩羹開始，她就十分上火了，嗓子就開始疼，今早一起來，嗓子都腫的幾乎無法咽下東西了。

　　還是吃了一年四季都備著的枇杷膏，這才好了一些。

　　結果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又腫起來了，而且有一種撕裂般的痛楚，喝茶都是一種酷刑，可是不喝就會疼的更厲害。

　　顧夫人自己心裡清楚，她這是上火太過的緣故，舊疾複發了。

　　倒也不是什麼大病，但這種小毛病疼起來也很要人命。

　　她緩了許久，才幽幽的道：「常嬤嬤，你有沒有覺得，千寒其實比我們想的更聰明。」

　　常嬤嬤一怔，顧千寒是公認的大灃第一神童，他當然聰明了。

　　但這話從偏愛顧千淩的顧夫人嘴裡說出來，就很奇怪。

　　她小心翼翼的問：「夫人，何出此言？」

　　顧夫人嘆了口氣：「他挑的媳婦，比我挑的媳婦，好很多啊！最起碼，他挑的那個，是真的有腦子。」

　　常嬤嬤默然。

　　原來顧夫人見過沈晚棠這個兒媳婦的本事之後，開始後悔了嗎？覺得自己給顧千淩挑的媳婦不夠好？

　　「怪不得寧王妃從京城一眾貴女中，挑中了不起眼的沈晚棠，我從前還覺得奇怪，宋迎臻那樣眼高於頂的人，當年寧王求娶她她都沒看上寧王，怎麼會中意一個五品官家的庶女，原來這小小庶女，還真有能做他們寧王府未來主母的資本啊！」

　　常嬤嬤有些摸不著頭腦：「夫人，您這……」

　　這該不會是想叫沈晚棠當國公府的主母吧？

　　不可能啊！主子再看中沈晚棠的本事，也不可能越過顧千淩去啊！

　　果然，顧夫人擺了擺手：「沒什麼，就是感慨一下。你吩咐下去，叫下頭的人都對老二媳婦敬重些，再有哪個不長眼的敢攔她，對她不敬，就發賣出去。咱們國公府，容不下那等騎到主子頭上去的下人。」

　　「是。」

　　顧夫人又端起茶，艱難的喝下一口：「不行了，我這嗓子疼的像是有人拿刀子劃拉似的，去給我請太醫來。」

　　「是，老奴這就去！」

　　常嬤嬤剛走出去兩步，卻又折返回來：「夫人。」

　　「怎麼了？」

　　「二少夫人不是精通醫術嗎？您上回在法真寺暈過去，還是她救醒的呢，不然，請二少夫人給您瞧瞧？」

　　顧夫人立刻搖頭：「你還真以為我暈過去是她救醒的？那是老二那個孽障使了計謀，給我做的局！他媳婦想必確實會些醫術，但頂多也就是學了些皮毛，都是些三腳貓的功夫，哪裡比得了太醫？」

　　常嬤嬤點點頭：「您說的是，那老奴這就去給您請太醫。」

　　「去吧！」

　　——

　　瓊華院。

　　沈晚棠回來之後，就坐在書案前，開始寫訴狀。

　　她答應了棋語，要將她弟弟光明正大的救出來，自然是有底氣的。

　　她給廖有赫做過幕僚，在大理寺待過很長時間，看過的訴狀不計其數，審理過的案子，更是數不勝數。

　　寫訴狀，對她來說是信手拈來。

　　但訴狀還沒寫完，就有人找上門了。

　　閻嬤嬤進書房來稟報：「少夫人，大少夫人來了。」

　　沈晚棠微微挑眉：「她來做什麼？她不是要回娘家嗎？」

　　閻嬤嬤低聲道：「似乎是因為外頭跪著的那個守衛來的。」

　　沈晚棠當然知道她院子外頭跪了個守衛，而且她還知道那守衛是被顧千寒罰來跪著的。

　　她今早出門的時候，看見那個守衛了，那守衛還跟她認錯道歉，但她隻當沒看見沒聽見。

　　早幹什麼去了？昨日打她臉的時候不是很囂張嗎？

　　但孟雲瀾來了，她也不能不見。

　　她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起身出了書房，去了前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