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回到家就發現家裡一片沉默，一向嘴沒停過的婆婆，居然坐在那一聲不吭。

　　「我回來了，媽，你別生氣了，我去別的村子討了葯回來，我一會就熬上喝下。」小翠對著婆婆舉了舉手裡的灌子，裡面是她去隔壁村討來的童子尿。

　　聽到小翠的話，陳嬸子和陳浩這才緩過來，陳嬸子看到小翠手裡的罐子，想起自己這段時間對她百般苛責，她都沒有一句怨言。

　　「小翠，是媽不好，媽錯怪你了。」陳嬸子將小翠手裡的罐子接過，直接扔到了院子裡。

　　「啪」的一聲，罐子重重的摔在地上，成了碎片，收集的童子尿撒了一地。

　　「媽？」好不容易收集回來的童子尿，婆婆居然就這麼扔了？小翠整個人都傻眼了，不知道婆婆這是為什麼。

　　「小翠，我已經跟媽說實話了，一切都是我的問題，這段時間讓你受盡了委屈，我真不是個男人。」陳浩看向自己的媳婦，自責道。

　　「我沒關係的。」小翠搖了搖頭，陳家人都是好人，雖然婆婆為了子孫對她做了很多事，但是她真的很感激陳家，讓她離開了那個地獄。

　　與以前的日子相比，現在的日子是她做夢都求不來的。

　　「傻丫頭呀！」見自家媳婦這麼說，陳嬸子更覺得自己太過分了。

　　「看來這是陳家的劫。」重重的嘆了口氣，陳嬸子拉著兒子兒媳婦來到丈夫的牌位前。

　　「媽？」陳浩不明所以的看向母親。

　　「你知道為什麼別家都生了好幾個孩子，我卻隻有你一個？」陳嬸子看著丈夫的牌位。「因為你爸跟你也是同樣的問題。」

　　「我一直覺得我生下你，一定還能再給他生一個。可是我後面懷了好幾個，都沒能留不住。」陳嬸子看向兒子。

　　「看著你一天天長大，活潑好動，我覺得你肯定像我，後來你爸病死，我一直人拉扯你長大，我們孤兒寡母，我就想早早給你安排個媳婦，好為陳家開枝散葉。」

　　「所以我跟爸是一樣的病？」陳浩明白了母親的意思。

　　「這病不能治嗎？」小翠看向婆婆。

　　陳嬸子嘆了口氣。「看來真得聽人勸，你兩晚上別睡覺了，晚上我們避著人，帶他上醫院看看。」

　　「行。」小翠點頭應下。

　　陳浩拍了拍小翠的手，陳嬸子看了眼小翠。「小翠，你留下，我跟你說兩句話。」

　　「欸。」小翠點頭留了下來，陳浩看了母親一眼，走出房間。

　　「你知道浩子有這病，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陳嬸子看著兒媳婦，臉色複雜。

　　「媽一個人拉扯浩哥長大，浩子哥娶我的那天就說了，他是你一手帶大的，如果你知道他得了這病，你肯定會很傷心的。」小翠看了眼陳嬸子的臉色，便低下了頭。

　　本以為婆婆是怪她，沒想到陳嬸子沉默了許久。「所以不管我搞來的偏方讓你受盡了委屈，也不拒絕我？」

　　「我沒事的。」小翠笑著搖頭。

　　再難喝的她都喝過，哪怕是餿水，她也喝過，這些真的不算什麼。

　　「你以前到底生活在什麼地方，怎麼會覺得沒事？」陳嬸子看著小翠，不敢置信的問道。

　　「媽，你別問了，我不能說的。」小翠捂著嘴，她不能說的。

　　說了會被抓回去，那就再也沒辦法見到他們了。

　　陳嬸子一頓。「你不是那李家的閨女嗎？」

　　小翠一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婆婆，事到如今，你們都是好人，我也不瞞你了。」沉默了半晌，小翠決定說實話。

　　除了那個地方的事，其他的她都可以說。

　　「我不是李家的小閨女，她們家收了你的彩禮錢，可是她們小閨女看到了村子裡的男知青，不願意嫁過來，還懷了男知青的孩子，以死相逼，所以他們偷偷買了我，讓我頂替她嫁過來。」小翠閉上了嘴，她隻能告訴她這些。

　　「什麼？」陳嬸子這下真傻了。「李家怎麼能幹出這種事！他不嫁就不嫁，這不是害人嗎？」

　　「媽，你要是願意，不嫌棄我，我就留在這裡，一輩子伺候你們不離開。」小翠跪在陳嬸子面前，磕頭道。「如果你不想留下我，可以把我送回去，不過那李家小閨女也不會願意嫁過來的。」

　　陳嬸子癱坐在床上，一下子無了神。

　　她說怎麼娶回來的小媳婦一點脾氣都沒有，一點也不像媒婆說的喜歡使小性子，脾氣好得不像話，讓她做什麼就做什麼，一點脾氣都沒有。

　　敢情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重新審視小翠，陳嬸子張了嘴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

　　讓她換回李家閨女，她也不樂意要。

　　「就這樣吧！你都來我們家三年了，這三年你受了我這麼多氣也沒發脾氣，你把浩子也照顧的很好，把你退回去，我上哪找這麼好的兒媳婦。」陳嬸子想起這三年小翠嫁過來之後，家務有小翠做，對陳浩也是細心照顧，一點不馬虎。

　　相比於那個言而無信還未婚先孕的李家小閨女，陳嬸子覺得小翠很適合。

　　「我會對你們好的。」小翠向著她重重磕了個頭，感激的看向陳嬸子。「我嫁過來的時候就知道，媽是好人，雖然嘴硬，但是看到我沒衣服穿，就馬上扯了新布給我做了新衣服，冬天怕我凍手，都會給我燒一鍋熱水，讓我用溫水洗衣服。」

　　「這……這有什麼好的，不就是正常的嘛！」陳嬸子被小翠誇的不好意思，擺了擺手。

　　這孩子是真的沒見過什麼好人，她就是做了普通的事，哪有她說的這麼好。

　　誰家冬天還用冷水洗衣服呀，那不是故意害人嘛。

　　「以後我們一家人把日子過好比什麼好強，我也看開了，浩子這病，能治治，治不了，我也認了。」陳嬸子看了小翠一眼，兒子如果真是她男人那病，她知道那是治不好的。

　　他爸強忍了這麼多年，最後實在熬不住了，扔下她們母子兩人，日子很苦，但是她咬著牙過過來了。

　　「媽，你放心，我一直好好伺候浩哥。」小翠堅定的拍了拍自己，承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