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之後,王超捂著臉重新站了起來。
一臉懵逼。
他有些搞不懂,昔日的兄弟,剛見面為什麼會直接抽自己一個耳光。
而此時,那個老人也不哭了,而是直接站起來,臉上帶著怒氣的看著陳山,雙手揮舞,給人一種要暴揍陳山的既視感。
陳山心頭有些悲涼。
都這樣了,還想著替兒子撐腰。
王超把老人拉到一旁,摸了摸自己的臉,又看了眼父親臉上的指痕,神色裡瀰漫著一抹悔意。
似乎有些明白陳山為什麼要打自己了。
「這是你爸?」陳山用紙巾擦著了擦自己的手,淡淡的開口問道。
王超點了點頭:
「以前幹活,從半空中摔下來,傷到了腦子!」
「好幾年了!」
「這次我出去工作,他居然偷偷跑了出來,讓我找了好久!」
「都快被老闆罵死了!」
說話間,還伸手幫父親撣了幾下衣服上的灰塵。
此時倒是有些真情流露。
陳山抽了王超一巴掌後,心情也舒坦了一些,開口道:
「每個人都不容易!」
「但不管怎麼說,動手打自己父親,終究是不對的!」
王超雙眼泛紅,伸出手掌,抹了一下眼眶,然後點頭道:
「嗯!」
「你說的對!」
「這事是我做錯了!」
說完後,看了眼旁邊的餐館,開口問道:
「你還沒吃飯吧?」
「好不容遇見!」
「走!」
「是我請你喝酒!」
這……
陳山本來還想拒絕,但王超一手扯著自己的父親,一手扯著陳山朝餐館內走去,一點都不給拒絕的餘地。
也就是在此時,陳山才發現,王超的力氣,好像比普通人大的多。
看到他們的樣子,春蓮猶豫了下,也跟了上來。
「這是……弟妹?」
王超此時才看到春蓮,開口繼續道:
「你小子有福氣啊!」
春蓮紅著臉低下頭,而陳山也沒有解釋。
幾人一起走向餐館。
要了個包間。
幾人坐下。
王超拿著菜單,看了幾眼,臉上頓時露出難堪的表情,但也沒有說什麼,而是把菜單遞給陳山:
「來!點菜!」
「看看有什麼自己喜歡吃的!」
「別跟我客氣!」
陳山如今的目光何其敏銳,早就看出王超有些心口不一。
他拿著菜單看了幾眼,裡邊的菜品也不算特別貴,不過也沒有說什麼,而是推了回去道:
「我不餓!」
「你隨便點兩個菜就行了!」
這……
王超又把目光投向春蓮。
春蓮也擺了擺手。
看到兩人都這樣,王超方才笑道:
「那我就自作主張了!」
「那個……我爸的血脂高,不能吃肉,要不點幾個素菜吧?」
話語間,帶著一抹不好意思。
不過看到陳山和春蓮沒有說什麼,這才鬆了口氣。
等了一會。
幾個素菜端了上來。
王超又買了瓶二鍋頭。
一桌酒菜,
很廉價,
廉價到飯店的員工眼神裡都有些不屑,隻是沒有說出來而已。
王超倒了三杯酒。
兩杯多的,給陳山和自己,少的那杯給自己父親。
吃飯,
喝酒,
過程中,王超的手機響起。
他拿著手機去旁邊接了幾十秒,然後再次回來。
眼睛有些紅。
咕嘟!
他將自己杯裡的酒喝完,吃了口菜,然後自嘲的笑道:
「兄弟,說真的,我覺得自己現在挺失敗的。」
「父親這個樣子!」
「大哥、大姐能躲多遠躲多遠!平時連個面都不露!」
「別人都說,小兒子得寵,可我有啥?」
「我爹病的這些年,把家裡的錢花的一乾二淨,最後還欠了一屁股的債!」
「我不僅要照顧父親,還要跑出去賺錢,你知道多難不?」
頓了下,又繼續道:
「因為父親的事,我已經連續弄丟三份工作了。」
「這次好不容易重新找到了一份,結果任務還沒做完,就聽到父親偷偷離開家走丟的消息!」
「所以,剛才沒能控制住情緒,讓你笑話了!」
聽完他的話,陳山輕輕的嘆了口氣。
未經他人苦,
莫勸他人善。
也就是在此時,陳山才知道,自己終究有些武斷了。
是啊!
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站在客觀的角度來講,王超能做到這樣,確實不容易。
一邊吃,
一邊聊,
也許是苦楚壓抑的太久,太多,所以一頓飯下來,基本上都是王超在說,陳山和春蓮在聽。
那經歷,聽的春蓮都在偷偷抹眼淚。
畢竟別人在王超這個年紀,還處於衣食無憂、父母呵護的狀態,而他卻要早早擔起家庭的重擔。
飯菜吃完。
陳山要結賬,但卻被王超攔了下來。
拉扯了幾下後,陳山最終放棄了。
這頓飯不值幾個錢,但卻是王超最後的尊嚴。
但他結完賬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陳山坐在自己父親的身邊,正在幫其診脈。
「兄弟,你這是在幹嘛?」王超一臉疑惑。
陳山笑道:
「你忘了我家是開診所的!」
這……
王超有些尷尬的開口道:
「是開診所的沒錯!」
「可關鍵的問題……是村醫啊!」
他父親這病,縣裡,市裡多少名醫都束手無策,陳山又能幹啥?
聽到他的話,陳山呵呵一笑,然後道:
「如果我說可以把你爹的病治好,你信不?」
啥?
王超搖晃了幾下頭,有些詫異的開口道:
「兄弟,你確定沒喝多?」
「這是在逗我玩的吧?」
陳山搖頭:
「我從來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逗自己兄弟!」
「隻要你信得過,我保證你爹神志恢復成原本的樣子!」
這……
王超神色恍惚了幾秒,然後突然「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道:
「兄弟,你要是真的能把我爹的病治好,以後我就給你當牛做馬一輩子!」
信誓旦旦!
真情流露。
陳山趕緊把王超攙起來,然後道:
「都是自己兄弟!這麼說就太見外了!」
「放心吧!」
「這事包在我身上!」
「不過伯父病的時間有些久,可能需要治療三次才能除根!」
王超面色大喜:
「別說三次!」
「隻要能除根,三十次都行!」
說完後,似乎想到什麼,有些不安的再次問道:
「就是……這診金……」
吃完今天這頓飯,他真的已經身無分文了。
陳山伸手在王超的肩上拍了一下,然後望著桌面上的飯菜道:
「這頓飯!」
「就是診金!」
王超愣了幾秒。
然後,
一米八的漢子,哭的泣不成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