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微做了個夢，她夢見自己站在船邊抱著一個人，身體後仰，一下子掉進了海裡……海水從四面八方湧過來，擠壓進她身體的每一處……

　　她拚命的想掙紮，可夢裡的她卻是閉上眼睛任由身體下沉，海水嗆進氣管裡，窒息的感覺沉重的壓在肺上……

　　程知微一下子驚醒，從床上坐了起來，額頭汗涔涔的，她摸了一把，像是摸到了一手的水。

　　心跳在黑暗裡如雷。

　　下一秒，她就被同樣醒過來的周霖用被子裹進懷裡，耳邊是他惺忪慵懶的聲音，「做噩夢了？」

　　程知微任由自己躺在他臂彎裡，房間裡光線昏暗，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她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穩下來，聲音在黑暗裡低低的響起，「我夢見了自己抱著一個男人從船上跳了下去，是你嗎？」

　　她沒有看清楚那個人的臉，不知道是誰，但是想想，也許是周霖。

　　說完這句話，她明顯感覺到身邊的男人僵了下，手臂忽然箍緊她的腰，一下子抱得極緊。

　　「昨天晚上是我不對，嚇到你了。」周霖低頭吻著她的唇角，眼眸在黑暗裡隱藏著情緒，把突如其來的心慌壓了下去。

　　她想起來了？

　　程知微背過身去，心臟依舊在不規律的悸動著，那個畫面一直在腦海裡，但是想要想起更多，卻又一片空白。

　　隻是因為被嚇到了的後遺症嗎？

　　她不敢多想，背過身去。

　　周霖的兇膛立刻貼了上來，下巴蹭在她的頭頂上，溫聲道：「就是嚇到了，你好好睡一覺，嗯？」

　　「睡吧。」她道。

　　「好。」

　　卧室裡安靜下來，隻有呼吸聲此起彼伏。

　　程知微醒的時候已經九點，想到王梅中午才過來，她乾脆裹在被子裡玩手機。

　　卧室的門被推開，她一擡頭看到了周霖。

　　周霖穿著米白色的毛衣，袖口挽著，走到床邊，他低頭眸光含笑看著程知微，「小懶貓，起床了。」

　　程知微半張臉都在被子裡，聲音悶悶的，「你沒去上班？」

　　「嗯，怕你餓著，給你做了早餐。」他把手伸進被子裡，將程知微半抱起來深深的要了個早安吻，這才把衣服拿過來，「天晴了，起來曬曬太陽。」

　　程知微把長發往後抓了抓，慢騰騰的穿衣服，語氣隨意，「好。」

　　隨意的吃了兩口早餐，程知微便去了陽台上曬太陽，冬天的太陽沒什麼溫度，卻因為連續幾日的大雪而顯得極為珍貴。

　　昏昏欲睡的時候，她聽到了周霖不知道在和誰打電話，聲音很低，等回過神來，手指上忽然多了個有些冰涼的東西。

　　她愣愣的擡手，看到了無名指上的鑽戒。

　　陽光下，精緻漂亮。

　　周霖低頭吻她，溫柔款款，「喜不喜歡？」

　　程知微想，她終於明白之前為什麼覺得婚姻怪異了。

　　她做了周霖「三個月」的妻子，但是她手指上一直都沒有戒指，她失憶了，記不得了，可周霖手上也沒戴戒指。

　　「不喜歡？」周霖看她隻盯著戒指看，修長的手指勾住她的長發，漫不經心的問。

　　程知微垂眸，「好看。」

　　她說著，把戒指摘了下來放進周霖的掌心，徐徐嘆氣，「我好像不怎麼習慣戴戒指，放著吧。」

　　周霖一下子握緊手指，不習慣還是不喜歡？

　　還是因為昨天的夢，想起了孟千城？

　　他勾起嘴角，捏著她的手指道：「開春的時候，天氣暖和了，我們重新辦一場婚禮。」

　　不是商量，而是已經做了決定。

　　程知微愣住，戒指加婚禮，怎麼看，都像是在補償。

　　她其實問過自己，真的能毫無芥蒂的和周霖一起生活嗎？

　　明明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

　　「我們離婚吧，周霖。」程知微心平氣和的道。

　　周霖手指驀然縮緊，攥住她的手腕，「你說什麼？」

　　程知微平靜的擡眸，語氣不急不緩，「我說我們離婚。」

　　她說著，看向窗外，「你說我們是夫妻，但是我想，我們也一定是對怨偶。」

　　「知微。」

　　周霖正要說話，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眉頭皺了起來，「說。」

　　離得近，程知微聽到了電話那頭是賀蘭芝的聲音，「阿霖，珍珍情況不太好。」

　　周霖已經站了起來，表情變得嚴肅，「醫生怎麼說？」

　　「骨裂了，她的腿本來就脆弱，又受傷，不道能不能痊癒。」

　　意思就是，徐珍珍後半輩子可能要變成一個瘸子。

　　「我知道了，我馬上過來。」周霖放了手機，低頭去看程知微，將她拉了起來，「一起去。」

　　他不願意放她一個人在家胡思亂想。

　　到了醫院，還沒進病房就聽到了徐珍珍的哭聲，「我好不容易能站起來，我答應了珠珠要幫她成為最好的歌手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程知微腳步頓了頓，被周霖牽著走了進去。

　　徐珍珍的眼淚在看到周霖的時候，流得更兇了，凄凄慘慘的道：「阿霖……醫生說我的腿治不好了。」

　　賀蘭芝則是臉色不善的盯著程知微，「你來這裡幹什麼？」

　　周霖皺眉道：「是我帶她來的。」

　　「你確實應該帶她來，讓她看看自己做的好事。」賀蘭芝冷笑。

　　徐珍珍抓起枕頭扔了過來，砸在周霖身上，崩潰的大叫，「讓她出去，讓她出去……我不要看到她……」

　　賀蘭芝深呼吸一口氣，怒道：「你他媽讓程知微滾出去。」

　　程知微垂眸，把手從周霖掌心抽了出來，低聲道：「我先出去了。」

　　周霖把她的手腕拉住，使勁兒的握住，「等我。」

　　「嗯。」

　　程知微出了病房，才覺得呼吸順暢了點，如果說之前提離婚是一時興起，那麼現在看過了徐珍珍，她堅定了這個決定。

　　徐珍珍對周霖是有感情的，而周霖對徐珍珍亦有責任，這樣的關係拉扯之下，想必她的婚姻不怎麼幸福。

　　病房裡又哭又喊的鬧了一陣，直到護士進去給徐珍珍打了鎮定劑，才安靜了下來。

　　這個時候。程知微已經在回璀璨天城的路上，周霖的電話打進來的時候隱約帶了點脾氣，「怎麼走了？」

　　「回去等你。」

　　他沉默了幾秒，語氣柔軟了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