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主,赤煌峰上那幾人是誰啊,整日飲酒,旁人連上峰都不得?」
扶搖峰上。
一名弟子有些惱怒的問道。
年輕的峰主卻是搖頭,答道:「一群曾救天下於水火的人,一群早已飛升的大劍仙,大概是在天上受了什麼委屈,便又私自下界來了吧。」
「可不是說,飛升上界之人,是無法去而復返的嗎,他們是怎麼……」
「天上人的事,誰知道呢。」
彼時的斷劍山早已換了不知多少代。
自當年的那幾代天驕之後,飛升者便已寥寥無幾,當年被齊默看好的陳實也好,扶搖峰大師兄曲平也好,終究是差了一口氣,唯有那幾度被斷劍山拒之門外的劍靈根司徒封,借著無上天資,得以飛升。
如今,也隻是仙界的一介寂寂無名之輩而已,甚至與齊默再未有過半點交集。
關於這幾個人的傳聞,還是這位扶搖峰主從典籍上瞧來的。
若非是這一群人之中真有一個展現出了搬山偉力,斷劍山一眾還以為,他們隻是幾個來此混吃混喝的騙子呢。
仙界發生之事,並未影響到凡俗,斷劍山弟子,自然也不知曉仙界在前不久曾發生了怎樣翻天覆地的大事。
「就算他們曾經是英雄,是大劍仙,可這般頹喪,我斷劍山還要養著他們……」
這弟子話音未落,便被扶搖峰主訓斥了:「休得胡言!他們曾經是英雄,這就足夠了,他們已配永享世人供奉!更何況,他們還是你的祖師爺!」
那弟子隻得低頭,表情仍舊倔強。
「扶搖峰上那小子!」
正當扶搖峰主訓斥弟子之時,赤煌峰上,一陣醉意十足的聲音響起:「酒沒了,找個腿腳利索的,給老子下山打酒去!」
「聽見了?還不快去!」
扶搖峰主瞥了眼身側的弟子。
那弟子極不情願,但礙於師命,不得不從。
半日後,這弟子便去而復返,裝了滿滿當當一乾坤袋的酒罈子,登上了赤煌峰。
「諸位祖師,酒來了。」
這弟子恭恭敬敬的將乾坤袋雙手奉上。
醉醺醺的聲音從草廬裡傳來:「說了找個腿腳利索些的,竟還等了這麼久,也不知那小子是幹什麼吃的,找了個這麼不靠譜的傢夥!」
這弟子心中本就有氣,被這麼一通數落,自然更加惱怒,索性不忍了:「一群白吃白喝的醉鬼,有什麼資格數落我,給你送酒就不錯了!你若不要,大不了我再下山退了去!」
說罷,他轉身便欲離開。
「老子說你可以走了嗎?」
話音未落。
自那草廬之中,一陣磅礴吸力陡然間爆發,那弟子身形不受控制,竟就這麼飛入了草廬之中。
直到進入草廬,這名弟子這才發現,在這草廬之中竟別有洞天!
這哪裡是草廬,分明是一方獨立天地,根本望不到邊!
隻是,雖然廣闊,卻空無一物。
這是純粹的虛無。
弟子不由愣神——原來師尊所言不假,這幾位白吃白喝的醉鬼,竟真的有大能耐!
「酒拿來。」
一個衣衫襤褸的蒼髯老者憑空出現,伸出粗糙的右手。
弟子這才回過神來,老老實實將乾坤袋奉上。
「賞你了。」
那老者隨手甩了顆晶瑩剔透的石頭到弟子手中,再度消失不見。
弟子捧著這石頭,打量了半天,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是靈石嗎?
可其中的氣息,卻與靈石完全不同。
不管了,等回山以後再慢慢研究也不遲!
正這麼想著,那醉意十足的聲音再度響起:「光練手上的功夫可沒什麼用,下盤不穩,你撐死了也隻能發揮出七成力,回去好好再練個十年吧!」
這弟子已經被所見之景徹底鎮住了。
他隻是木訥的點了點頭,等其回過神後,竟是再度回到了扶搖峰上,手裡還捧著那顆石頭。
「神仙……真是神仙啊!」
與此同時。
那由天外城幻化而成的草廬之內,老者晃晃悠悠來到這方天地的正中央,在其面前,是一座由無數劍氣搭建而成的宏偉劍陣。
劍陣之中,還有幾個熟悉的面孔。
正是齊默,以及當初天外城的成員。
齊默瞥了眼那邋遢老者,無奈笑道:「路兄,何苦這麼作踐自己呢?」
這邋遢老者,竟就是當初那風華絕代的人皇宮小師弟,當今天雷殿的祖師之一——路淩風!
路淩風長嘆道:「沒什麼意思,不喝酒還能做什麼?」
「你這樣也就罷了,連帶著我們,都被我那幫徒子徒孫看做了白吃白喝的醉鬼。」
路淩風卻是不以為意:「我又沒白喝他們的!倒是你,布這劍陣也有上萬年了吧,也不見你有何建樹。」
齊默無奈苦笑:「這些年來,我無數次嘗試踏足十境,可每一次嘗試,都被伏羲生生壓了下來。這一境之差,卻不可逾越!」
「我隻能另闢蹊徑了。」
自從伏羲執掌天道之後,天道就變得更強了。
兩個十境強者融合的力量,甚至就連天外城都能滲透進來。
眼前這道比大九州都小不了多少的巨大劍陣,便是齊默所言的,另闢蹊徑。
這劍陣之中的每一道劍氣,都蘊含著齊默的畢生修為。
每一次登臨道境九重,他便會將一身修為散盡,凝聚成這樣一道劍氣,多年累積下來,劍氣已有上千道。
伏羲能壓制齊默的修為,卻無法壓制、驅散這些劍氣。
這條路,他也走了數千次。
小鈴鐺道:「你這樣的堅持,有意義嗎?伏羲尚在一日,你便一日無法破境。」
齊默無奈苦笑:「他以為我不知道他所圖為何?可我早已擁有登臨十境的資格,有些事,即便我未曾再度登臨天外,也能察覺得到。天外城連接著天外宇宙,因我與九陽那一戰,天外城大肆吸收天外宇宙的混沌之力,天外客已經注意到了三界的存在。」
「若我此時登臨十重,三界勢必會因我破境而再度擴張,如此一來,事態必會朝著不可控制的地步發展。」
「可若不這麼做,隻憑伏羲一人,恐怕是……」
「若伏羲守不住這三界,我這劍陣,便是我登臨十重,乃至十重之上的最大底牌!大九州,遠比你我想象的更加重要,這裡將是三界的最後一道防線,縱然仙界泯滅,可隻要我守得住大九州,三界便仍在!」
「事態因我而起,若我坐視不理,可白瞎了這麼多人為我的犧牲。」
路淩風背對著眾人,就地側卧在地上,拿著酒罈再度豪飲一口。
沒了眾人注視,他的眼神也再度恢復了清明,心中暗道:「一波初平,一波又起……張衍,你還真是個怪物,這都被你料到了!你那個計劃,想必就是為了此事才提出的吧。」
「真要做到這一步嗎……你倒是真會選人,這滔天的罪名,隻能我替你扛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