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晴看了一眼，小孩臉上、手背上都是紅點，他想撓，卻被汪美抓著手，害怕撓破。

　　小孩在大人懷裡扭來扭去，嘴裡喊著癢。

　　「先送到衛生所去讓醫生看看吧。」

　　「那這看醫生的錢誰出？反正我送來的時候好好的，是你們沒看好。我可不出這個錢。」

　　孩子奶奶無賴的說。

　　汪美剛想說她出，被林曉晴眼神制止了。

　　「這事等看完醫生再說。」

　　醫生檢查了一下便說沒大事，就是不注意衛生，蚊蟲叮咬導緻的皮炎紅疹。

　　「現在天越來越熱，容易滋生蚊蟲和細菌，小孩子皮膚嫩，睡的地方、蓋的東西，還有衣服要勤洗勤曬。拿個藥膏抹一抹，回去勤洗澡就好了。」

　　剛才醫生給孩子脫衣服，林曉晴瞅了一眼，小孩身上一層灰垢，還有股發酵的味道，至少一個月沒洗澡了。

　　看來身上癢，不隻是因為皮疹。

　　鄭素芬也看到了，問大娘多久沒給孩子洗澡了。

　　大娘想了半天沒想起來，「我也不記得上次啥時候洗的了。洗澡容易感冒，哪能天天洗澡。感冒生病不花錢吶。小孩子就要糙養，這樣才壯實。你們這些年輕人懂什麼。」

　　孩子媽難產去世了，隻留下了孩子，從小奶奶照顧著。

　　「大娘您這種想法是錯誤的。」

　　醫生在一旁解釋注意衛生的重要性。

　　「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都多，我不比你懂，我兒子從小就是這樣養的，你看他多壯實，招兵的首長一眼就看中他了。」大娘一個勁的說自己的道理。

　　醫生一頭黑線，看著林曉晴，一臉無奈的搖搖頭，表示自己說不動。

　　他算是發現了，越是年齡大的，越是沒知識的，越是頑固。

　　根本勸不動。

　　對這樣的人，勸是沒用的，隻能威脅或者獎勵。

　　林曉晴想了想，便說托兒班新加了一項衛生考核。

　　講究衛生的小孩每周都能喝到一杯麥乳精，不講究衛生的沒有。

　　老太太立刻兩眼發光，「你說的是真的？」

　　要知道，一罐麥乳精至少要十五六塊錢，還要配上糖票。

　　營地的供銷社都不怎麼進，因為沒幾個人捨得買。

　　她都沒捨得喝過，隻是聽說很好喝，特別甜，比吃肉還有營養。

　　「當然是真的，大家都可以作證。」林曉晴說

　　老太太興沖沖的抱起孩子，「行，我今天回去就給這孩子洗澡，麥乳精這種好東西，我孫兒一定要喝上。」可不能便宜了其他孩子。

　　路上，鄭素芬問林曉晴，部隊有那麼多錢，給這些孩子喝麥乳精嗎。

　　雖然就十幾個孩子，但是每周一人一勺，一個月也要兩桶麥乳精。

　　這就是三十多塊錢。

　　「你們不用擔心，麥乳精我來買。咱這夥食太差了，大人受得了，小孩受不了。這些小孩子普遍缺乏營養。而且夏天到了，更要注意衛生。有點獎勵，大家才能有動力給孩子收拾。」

　　她在托兒班，看到大多數小孩都在撓頭，八成長了頭虱。

　　不止小孩，跟林曉晴一起幹活的大人，也時不時的從頭上捉個虱子，然後啪一聲摁死在鋤頭桿上。

　　汪美很贊同林曉晴的做法，她跟好幾個孩子的家長說過，給孩子洗個頭，洗個澡，大部分人都不放在心上。

　　有的小女孩頭髮都打死結了，她梳了半天才給解開。

　　醫院回去的路上，林曉晴去供銷社買了僅剩的兩罐麥乳精。

　　還讓售貨員每月給她留兩罐。

　　整個駐地，售貨員齊小蓮最喜歡的就是林曉晴和陳娟這兩位了。

　　都很大方，買東西時，該是多少價格就是多少價格，從不少一分錢，也不會索要饒頭。

　　不像一些人，明明都是定好的價格，非要她便宜。

　　買個半斤肉，讓她送一斤骨頭。

　　這供銷社又不是她開的。

　　她又做不了主，每次嘴皮子都要磨破。

　　「行嘞，你每月什麼時候來拿。」

　　「月初吧。」

　　林曉晴走後，齊小蓮趴在櫃檯發獃。

　　駐地的供銷社最忙碌的是發津貼和票據的那幾天，平常並不忙。

　　這個供銷社，還是鎮上的分社，主要是為了服務隨軍的軍屬們。

　　因此隻有她一個售貨員。

　　好在，部隊的人很熱心，每次進貨都會有人來幫忙。

　　她一個人也忙得過來。

　　沒幾天，秦謹行出差回來。

　　從行李箱中掏出給林曉晴買的衣服。

　　林曉晴也把給他買的衣服拿了出來。

　　「看來我們真是心有靈犀。」

　　不過，秦謹行買的是兩件裙子，一件連衣裙，一件是半身裙。

　　「我還給你買了這個。」

　　一枚梅花枝樣式的兇針，鑲著細小的紅白寶石。

　　看樣子像是民國時期的物件，但是保存的很好。

　　「你在哪兒買的？」

　　「古董店。」

　　「喜歡嗎，我看到的時候就覺得很適合你。」

　　「喜歡，隻是你哪兒弄這麼多錢？」

　　他走的時候，隻帶了二十塊，說有人接待，花不到什麼錢。

　　可現在又是買衣服，又買兇針。

　　「我預支了兩個月津貼。」

　　「不過你放心，沒花完。」

　　「這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嘛，你不會生氣吧。」

　　說完，秦謹行看著她，小心翼翼的問。

　　他不懂怎麼討好人，買東西這點，還是依葫蘆畫瓢。

　　就怕林曉晴不滿意。

　　林曉晴看著精美的兇針，「當然不生氣，你送我東西，我開心還來不及呢。我隻是怕你亂花錢。」

　　秦謹行把兇針給她戴上，「給你買東西，怎麼能算亂花錢。」

　　他把鏡子拿來，讓林曉晴照了照，確實好看，雖然沒什麼場合戴，但是留作收藏還是很不錯的。

　　小別勝新婚，奈何林曉晴來了事。

　　兩人隻能睡素的。

　　不過，秦謹行並沒有不高興，僅僅是相擁而眠，他就覺得十分滿足。

　　他從來沒想到自己會這麼粘一個人。

　　僅僅是和她胳膊貼著胳膊，就覺得幸福。

　　當初林曉晴剛來隨軍，他像一個貞潔烈夫，睡覺都把扣子扣到頂，床鋪離她遠遠的，生怕她撲過來，毀了自己的清白。

　　現在像一個牛皮糖，林曉晴扒拉都扒拉不開。

　　想到這，他忍不住輕笑兩聲，看了眼身邊熟睡的人，立刻噤了聲，扣著她的手，笑著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