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情被秦奶奶看到，心中對她的最後一絲期望也落空了。

　　回家後，林曉晴讓秦謹行給二老燒了熱水，讓他們燙燙腳早點休息。

　　然後和秦謹行兩人包大年初一早上要吃的餃子。

　　秦家良下樓倒熱水，發現燒水壺空空。

　　「你們怎麼也不多燒點，你弟弟鬧著睡覺，連個熱水洗漱都沒有。」

　　秦謹行覺得，爺爺當年真該把他扔到軍營裡吃點苦，讓他知道什麼叫自己的動手，豐衣足食。

　　「你沒長手嗎？我們不回家，你們就不洗漱了？」

　　被自己的兒子這麼說，秦家良十分沒面子，「怎麼，當兒子的給老子燒點熱水不應該嗎？你兇什麼兇。」

　　「那你給爺爺奶奶燒過幾次？」秦謹行反問。

　　秦家良噎住了，「我懶得跟你這個不孝子說話，我自己燒。連燒個熱水都指望不上你，以後老了更別想依靠你了。」

　　「那更好，你不是還有個兒子嗎，可以靠他。」

　　秦家良被他陰陽怪氣的語氣氣到了，口不擇言道，「幸好我還有個小兒子可以依靠，不像你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看你老了怎麼辦。」

　　他這話一落，空氣都凝滯了一瞬。

　　林曉晴知道秦謹行有生育能力。

　　但是別人不知道。

　　被親爸拿刀往自己的軟肋捅，是誰都會心寒。

　　林曉晴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生不出孩子怎麼了，生出來不好好疼愛、教養才可怕。有你這麼個當父親的，謹行就算能生也不想生。我們回家後，你關心過他一句嗎，跟他聊過天嗎？在西北的時候，有跟他主動寫過信嗎，你們有寄過一次東西到駐地嗎？」

　　林曉晴的一聲聲質問，氣的秦家良臉紅脖子粗。

　　他揚起了手。

　　「這是我們父子的事，沒有你說話的份！」

　　秦謹行捏住了他的手腕。

　　「她是我的妻子，她說的話就是我的意思。」

　　秦謹行甩開他的胳膊，秦家良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勉強維持的父子情被赤裸裸揭開，一種無力感充滿全身。

　　這麼多年，他一直覺得秦謹行太獨，太冷情，跟他和小柔不親，所以便理所當然的不去關心他。

　　秦老爺子當年希望自己從軍，煞費苦心地訓練、培養，可自己不是那塊料，他由期望到灰心。

　　沒想到謹行卻對此很有天賦。

　　每次看到老爺子讚賞兒子的眼神，都讓他想到老爺子對自己失望的樣子。

　　反正有老爺子在，他這個當父親也幫不上什麼忙，又沒有共同語言，湊上去顯得多餘。

　　於是更加的迴避兒子。

　　兩人本就不深的感情，愈發的稀薄。

　　導緻了今天這副樣子。

　　秦家良失魂落魄的上了樓，連熱水都忘了拎。

　　除夕沒人守夜，偌大的洋樓裡，非常安靜。

　　遠處偶爾響起的鞭炮聲，更顯得秦家的冷清。

　　秦謹行今晚特別粘人，一遍遍索取，彷彿靠這種方式來證明自己的存在和重要。

　　林曉晴心疼道，「要不然我們要個孩子吧？」

　　說完，她就有點後悔。

　　秦謹行愣了一下，隨即否定，「不要。」

　　他責怪秦家良不會當父親，他自己難道就會嗎？

　　他的性子這麼怪，有誰會受得了他。

　　「曉晴，你會不會嫌棄我？」

　　「不會。」

　　林曉晴一下下撫摸著他的背，讓他緊繃的身體放鬆。

　　秦謹行伏在她身上，「你以後會離開我嗎？」

　　「你不離開我，我就不會離開你。」

　　「我不會的。今天，對不起。」

　　他有些失控，讓她受累了。

　　「不用道歉，你幫我按按腰吧，有點酸。」

　　秦謹行手勁輕柔的按摩起來。

　　林曉晴看著他剛毅的眉眼，發現這人隻有在晚上，尤其是房事的時候，才會流露幼稚和脆弱的一面，讓人心疼。

　　在林曉晴睡著後，秦謹行回想起自己剛才的幼稚，覺得害臊。

　　自己那麼大一人了，還跟小孩受傷鑽媽媽懷裡一樣，渴望她的心疼。

　　曉晴比他小了六歲。

　　可他就是想求她憐愛。

　　夜晚讓人脆弱，太陽升起，盔甲自動回到身上。

　　秦謹行又恢復了以往的樣子，甚至變得比之前更冷硬。

　　秦家良想跟他說些什麼，張了張嘴，看見他冷硬的表情，卻什麼都沒說出口。

　　一上午，陸續有人來給秦家兩位老人拜年，林曉晴幫忙招待人。

　　臨近中午，客人走完了。

　　她正在客廳裡嗑著瓜子，和秦奶奶聊天，一個和秦家良長得有三分相似的男人，領著幾個人過來了。

　　秦奶奶一看見人，就放下了手裡的瓜子，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什麼阿貓阿狗都來了。」

　　幾人將帶來的東西放到茶幾上，中年人突然跪下朝秦奶奶和秦爺爺兩人磕了幾個頭。

　　那聲音，林曉晴聽著都覺得頭疼。

　　「兒子不孝，來向爹娘請罪。」

　　隨後，他身邊的人也跪了下來，爸媽、爺爺奶奶的叫了起來。

　　秦老爺子沒發話，秦奶奶也不吭聲。

　　還是秦家良，扶起了中年人，「大哥，你這是幹什麼？」

　　秦家善不願起來，要跪到爸媽原諒才起來。

　　「老三，你別管他，讓他跪。」秦奶奶說。

　　三個孩子中最讓她失望的就是這個大兒子。

　　秦家善的動作頓了一下，這才順著秦家良的胳膊站起來。

　　「媽，那時候我們也是形勢所迫。就算我們不怕，也要為您的重孫子著想啊。」

　　說著，他把一個小男孩抱了過來，讓他喊曾祖母，曾祖父。

　　一對年輕夫妻也過來喊爺爺奶奶。

　　一個三四歲的小娃娃，趴在腿邊叫曾祖母，秦奶奶的臉色有了鬆動。

　　秦老爺子杵了下拐杖，讓他們坐下，「你們來了也好，正好我們有事要宣布。」

　　秦老爺子一說要搬去幹休所的事情，連林曉晴都驚了。

　　秦家良更是下意識所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