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晴立刻給他收拾了乾淨衣服，讓他去澡堂洗澡，熬了薑茶給他驅寒。

　　秦謹行的兩眼布滿紅血絲。

　　「你去躺會吧。等會飯做好了我喊你。」

　　「我不餓，你陪我躺會吧。」

　　林曉晴見他情緒不好，便脫了外衣陪他躺著。

　　「死了四個人，傷了七個，其中一對夫妻，被塌落的屋頂，砸的頭都扁了，還緊緊抱著懷裡的孩子。家裡的三個孩子都成了孤兒。本來這地方生活就艱難，那些斷了胳膊腿的根本沒有錢治，還是營裡給出的錢，有個砸到脊椎癱瘓的大哥，清醒來便要尋死，說不如死了乾淨，省得拖累家人···」

　　秦謹行見過許多生死，但再次見到，仍舊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林曉晴靜靜聽他說著，依偎在他兇口，握著他的手。

　　等秦謹行說完，林曉晴講，她想幫幫這些孩子。

　　「我和戰友給了他們一些錢。」秦謹行說。

　　每次遇到這種天災人禍，大家都會在能力所及內，搭把手。

　　「你明天能帶我去看看他們嗎，我想給她們送點吃的，還有家裡的兩件舊棉襖，也帶給他們吧。」

　　「好。」

　　受災的村子離駐地二十多裡路。

　　兩人剛走到村口，便碰見一個女孩子，背著一個小孩在雪地裡走，摔跟頭的時候，還把孩子摔出去了。

　　林曉晴幫人把孩子從雪裡拔出來，拍了拍身上的雪。

　　小孩四五歲的樣子，臉上生了凍瘡，又黑又紅。

　　小女孩見了秦謹行喊了聲解放軍叔叔，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女孩子叫小燕，爸媽都去世了，前兩天解放軍叔叔幫忙安葬了父母，修好了房子，還給了他們錢。

　　可是今天，大伯就把他們的錢給搶走了，還說房子要給堂哥娶媳婦用，讓他們住牛棚。

　　小燕爭不過大伯一家，就想找解放軍叔叔做主，於是背著弟弟來找人。

　　隻是大雪漫漫，她根本找不到路，不知道到哪裡去找人。

　　秦謹行沒想到小燕的大伯這麼惡劣，自己弟弟去世沒兩天，便欺負他的子女。

　　當著自己的面答應的倒好，誰知內裡是個禽獸。

　　秦謹行抱著小燕的弟弟，四人往小燕家走，剛走到門前，便聽到一個男人的呵斥聲，

　　「快去把這些臟衣服洗了，洗不完今天別想吃飯，記得烤乾了，你二堂哥身子弱，不能著涼。」

　　「死也不死乾淨，留下一堆賠錢貨給我養，真是上輩子欠你家的。」

　　一個女人啐道，「還不快去，你姐姐那個賤妮子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別以為找解放軍就能嚇唬我，他管的了一時，還能管得了一世。你們不還是要靠我們吃飯。」

　　林曉晴最受不了這種欺負小孩子的大人，走出來朗聲問道，「這是你家嗎，這麼霸道？」

　　秦謹行幾人也跟在後面，進了院子。

　　小燕走到的妹妹面前，扔掉她手裡的洗衣盆，「小花過來，不給他們洗衣服。」

　　林曉晴看了眼盆裡的衣服，都是厚重臟污的破棉衣。

　　這麼冷的天，河裡都結了厚冰，洗衣服要先把冰層砸開，小花看著才七八歲，根本砸不開冰層。

　　棉襖沾水變重，小花一不小心就會被濕棉衣墜入河裡。

　　這是要害死人啊。

　　林曉晴看著這對夫妻，眼神更加厭惡。

　　女人不知道林曉晴是誰，剛要罵她多管閑事，就看到了秦謹行。

　　她是知道秦謹行的身份的。

　　臉上立刻變換了笑容。

　　說兩人聽錯了，她是讓自己女兒洗衣服的，隻是這丫頭偷懶，使喚小花去洗。

　　「是啊是啊，我對他們疼還來不及呢，怎麼會使喚他們呢。」

　　男人笑著說話，一臉諂媚，招呼兩人進屋，讓女人去倒水。

　　秦謹行沒有喝水，「我記得這是你弟弟家，什麼時候變成你家了？」

　　男人否認，「我弟弟兩口子去了，家裡沒個大人怎麼行，這不，我們兩口子搬過來，好照顧幾個孩子。」

　　秦謹行掃了眼炕上的破舊被褥，「是嗎，那新被褥怎麼換成舊的了，是新的睡著不舒服，不暖和嗎，這就是你說的照顧孩子。」

　　說完，他又起身掀開了屋角的瓦缸，「哦，糧食也沒有了，吃的可真快真乾淨。」

　　男人圓謊圓不下去了，女人突然喊起來，「他們爹娘都死了，好東西守得住嗎，我們不過是幫他們看著，以後吃喝都要在我家，糧食自然要一起吃的。你就是個當兵的，又不是他們爹，管不著那麼寬吧。」

　　秦謹行掃了她一眼，女人怯怯的往後退了退，但仍雙手抱兇，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我自然管不著，但這是小燕她們的家，她們說了算。」

　　秦謹行喊來小燕，問她想不想讓伯娘兩人住在她們家。

　　小燕看了兩人一眼，有點猶豫。

　　林曉晴對她說別怕，「解放軍叔叔可以給你撐腰。」

　　小燕點了點下巴，鼓起勇氣，「我不要他們住在我家，我還要他們把我家的糧食和錢還回來。」

　　女人頓時衝過來，「你個死妮子，我讓你不知好歹。」

　　秦謹行胳膊一伸，女人的胳膊像撞在了石頭上，疼地直吸冷氣。

　　她看向自家男人，讓他說點什麼。

　　男人卻拚命朝她使眼色，嘴裡應承著，「好好好，我們這就把東西拿回來。」

　　出門後，女人不解，「把到手的東西還回去，我才不幹，你怎麼這麼慫。」

　　「你懂個屁，等他走了，咱們再弄回來不就行了，我看這人在軍營有點職位，咱們沒必要得罪他。」

　　女人點頭，「還是你聰明，我就不信他能賴在這不走。」

　　沒一會，兩人就把糧食被子拿了回來。

　　林曉晴把做好的烙餅拿出來，讓姐弟三人吃。

　　看著三個狼吞虎咽的孩子，林曉晴還是擔憂，「咱們走後，他們肯定會變本加厲的。」

　　「你在這等會，我出去一趟。」

　　等秦謹行回來，林曉晴已經跟三人把情況了解的差不多了。

　　孩子父母在的時候，大伯一家就欺負他們。

　　大伯家三個兒子，想借小燕家房子給大兒子娶媳婦，還想讓他們供兩個小兒子上學。

　　小燕的父母不願意，而是供了小燕上學，他們心裡一直記恨，天天說女娃沒用，賠錢貨。

　　村裡像小燕這種失去父母的孩子，基本都是分給親近的親戚養。

　　家裡的東西也隨著孩子分出去，當做撫養費。

　　要是親戚不要，就會被沒孩子的家庭要去，或者是給兒子多的家庭當童養媳。

　　無論哪一個，都不是好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