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柱和王鳳英雖然遺憾沒有撈到一千塊錢彩禮，但是周凱的未來前途不比一千塊錢差。

　　王素英的嘴笑到了耳根，也不拉王鳳英了，拉著女兒的手問東問西。

　　趙德柱更是滿臉喜氣，腰桿都直了。

　　以後他就是周凱的老丈人，整個河灣大隊，誰見了他不給幾分面子。

　　眼見王素英都問起了彩禮和婚期，趙春桃忙把人往家拉。

　　「媽，那麼多人呢，亂傳被周家聽到不好。」

　　王素英趕緊捂住嘴。

　　周家雖沒有城裡那個人有錢，但對自家的好處並不少。

　　周家是個大家族，支書、大隊長都是他們老周家的。

　　跟周家結了親，小到分工派活，大到分糧分肉，甚至以後孩子們的嫁娶，都有實惠。

　　而林家那個，一千塊錢買斷了一切，結婚都沒見個人影，以後根本幫襯不了一點。

　　男人又不能生，沒個孩子牽扯著，就連林曉晴以後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哪有自家好。

　　王素英越看女兒越滿意。

　　別看平時獃獃的，關鍵時刻腦子就是靈光。

　　趙德柱也高興，「家裡還有沒有散酒，炒兩個菜，今天我要喝幾杯。」

　　「行！」

　　趙春桃也饞了，「媽，我也要吃。」

　　這幾天為了換婚這事，她都瘦了。

　　「好，臘肉還有一塊，今天全給炒了。」

　　林家

　　林建民和王鳳英心裡有氣，下午隻顧悶頭幹活，一副把地幹翻的架勢。

　　就連休息時間別人來找他們聊天都不理。

　　他們還沒張嘴，王鳳英就知道他們要說什麼。

　　恨人有，笑人無，嫌人窮，仇人富。

　　哪裡的人都這樣，村裡的人更是。

　　聽他們說話，還不如多幹活，多掙點工分。

　　林曉晴帶著弟弟妹妹去了學校，上午，她已經跟爸媽商量好了，讓他們繼續上學。

　　二弟不願意去，要留在家裡幹活掙工分，林曉晴發了火，才把人揪到學校。

　　林曉山從初一開始上學，林曉雨和林曉雪則從小學三年級開始上學。

　　這學期剛開學沒多久，現在上不算晚。

　　林曉晴給三人交了錢，領了書，把人送到班裡，給老師打了聲招呼，就回去了。

　　走到莊頭的時候，看到兩人拉拉扯扯，走近才發現是趙春桃和周凱。

　　周凱看到林曉晴，連忙把趙春桃推開。

　　趙春桃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那個，不是你看到這樣的。」

　　周凱很少回家，但也認識林曉晴，她是大隊最漂亮的女娃，這次回家相親，他最中意的也是她。

　　甚至他還提前給家裡人寫過信，問她有沒有相對象。

　　誰知，出了趙春桃這一檔子事。

　　趙春桃眼含怨念的嗔了周凱一眼，瞪著林曉晴，「你想幹嘛，周凱哥是我的，你別想搶走。」

　　說著挽上周凱的胳膊。

　　周凱甩都甩不掉，但又怕用力傷了她。

　　臉色十分尷尬。

　　「我隻是路過而已，你們繼續。」

　　再見周凱，林曉晴心中沒有一絲波瀾。

　　她以為自己會恨，會怨，會惱，沒想到隻有平靜和漠然。

　　也許失望到底，就是這樣吧。

　　決定不救她，隻是最後一根稻草。

　　在之前的歲月中，她對他的感情早已磨完。

　　在她和婆婆的摩擦中，一次次站在婆婆那邊的時候。

　　在自己懷孕要生，他選擇先把鄰居扭傷腳踝的孩子送醫院時。

　　在她剛生完孩子，疼的下不來床，他隻顧自己肚子餓，讓她去做飯的時候。

　　在她有機會工作，他為了自己的好名聲，逼她讓給別人時。

　　在她覺得自己一次又一次身體不舒服，被他說「看你就是閑的」的時候。

　　·······

　　心就在這些時候，一點點變冷，變硬，直到死心。

　　周凱去追林曉晴，想說他其實想娶的是她。

　　趙春桃看到了他的不舍，扯著嗓子說，林曉晴已經結婚了。

　　見他驚訝，趙春桃心裡湧上一絲快意。

　　「你不會不知道吧？昨天剛領的證，嫁給城裡人，人家給了一千塊彩禮呢。」

　　他確實不知道。

　　他今天一大早去鎮上了，昨天鬧得那一場還沒傳到周凱耳朵裡。

　　「不可能，曉晴才不是那種愛錢的人，我要去問清楚，她一定有苦衷。」

　　周凱一把推開趙春桃，趕上林曉晴。

　　問她是不是有苦衷，說自己可以幫她。

　　林曉晴盯著他，「怎麼幫？幫我還一千塊錢彩禮，然後娶二婚的我？」

　　周凱支支吾吾，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家比大隊其他家條件好，但是也拿不出一千塊，他還是長孫，家裡人肯定不會讓他娶個二婚的，他馬上就要升副營了，娶個離過婚的女人，在軍營裡很沒面子，也許還會影響他晉陞。

　　看著林曉晴的背影，周凱心情低落。

　　趙春桃跟他說了許多結婚的事情，他一句都沒聽進去。

　　晚上，林曉晴拿了六百塊錢給王鳳英。

　　買了東西，交了學費後，她手裡還有七百五十多塊錢。

　　她沒打算把所有錢都給家裡，六百塊足夠家裡過幾年輕鬆日子了。

　　之後她在秦家，也需要一些錢傍身。

　　「媽，這些錢你們留著花，弟弟妹妹正長身體，吃好點，爸別去乾重活了，身體最重要，你也是。咱們家現在不缺錢了。過段時間天氣好，找人把屋子修一修，蓋兩間磚瓦房，曉山曉雨他們長大了，要有自己的屋子。」

　　林曉晴說了一會，發現王鳳英一直沒有說話。

　　細看才發現，她哭了，眼淚啪啪的往下落。

　　林建民眼眶通紅，乾裂黢黑的手指頭扣在一起。

　　身體微顫，明顯在忍耐著自己的情緒。

　　「我們不要你的錢，你在城裡，花錢的地方多。讓你供曉山他們上學，已經很對不起你了。不能再要你的錢。」

　　「對，城裡人本來就看不起咱們，要是再沒錢，他們，」王鳳英捂著臉，「不定怎麼欺負你呢，嗚嗚。」

　　家裡雖然窮，吃穿上很窘迫，但是兩人從來沒讓林曉晴受過氣。

　　小時候被同學欺負，兩人都會去找家長和老師討公道。

　　他們自己受了許多委屈，不想讓女兒跟自己一樣。

　　「你們放心，誰也不會欺負我的，我的性格你們還不知道嗎？」

　　王鳳英從炕頭的箱子裡掏出一個翠綠的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