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婆手托著孩子，朝田老婆子那邊舉了舉：「胳膊腿齊全，是個小丫頭。」

　　田老婆子臉立馬沉了下來，轉身出了產房。緊接著跑進來三個紮著小辮的小女孩圍著產婦，一臉的擔憂。

　　田壯情緒不高，瞥了孩子一眼，看向床上的產婦，小聲抱怨，「折騰這麼久，還是個女孩。」

　　田壯說完又看向溫傾城，問道：「溫娘子，俺媳婦身體還能生不？」

　　溫傾城驚詫地看著他，他媳婦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他第一時間不是關心安慰媳婦，也不是關心孩子是否健康，而是關心未來還能不能生？

　　「那得看怎麼調理了，若是對媳婦好，月子伺候的好，身體自然恢復的好，想再生也得問問你媳婦同不同意。」

　　等到產婆把孩子洗好包起來，笑著向田壯道喜，要接生費。田壯正煩著，轉身走了。

　　產婆低聲罵了幾句，又去找田老太婆，田老太婆知道又是個孫女，根本不願為她花錢，本來就憋著一肚子火，這會兒都把火氣沖著產婆來了。

　　「要啥錢，接生這麼久生不下來，還得人家大夫來，才生下來，你要什麼錢。」

　　產婆一聽這話不樂意了，「哎？你這個人，她胎位不正，一直是我在給她揉肚子，最後也是我把孩子拽出來的，你說誰功勞大？」

　　「要錢沒有，你把孩抱走吧。」

　　「我要你孩子幹啥，快給錢吧。這麼冷的天，天不亮就下步走來的。」

　　田壯姑姑從產房出來，見要吵起來，自掏腰包給了產婆錢，這才打發了她。

　　產婆走後，田老太一直念叨：「就不該給她錢。」

　　「行了，吵這麼大聲，讓村裡人聽見笑話。」

　　田老太婆又一頭紮進產房，拎起剛出生的女嬰就往外走。床上的產婦見狀急了：「孩子，給我孩子。」

　　田壯見媳婦從床上滾下來，不耐煩地說：「老實點，上去。」

　　「大壯，快去把孩子抱回來。」

　　溫傾城看這情形覺得不太對，她知道在大齊王朝有重年輕女的思想，尤其是需要男勞動力的山村。

　　「哎，你抱孩子幹啥去。」溫傾城擋住田老太婆的去路。

　　田老太婆不耐煩地說：「和你沒關係，」

　　「看你這架勢，不會要把孩子扔了吧。」

　　溫傾城話一出口，產婦哭著趴下床：「娘，留下她吧，多雙筷子的事，這孩子畢竟是田家的骨肉。」

　　「女孩冬天屬羊命不好，我把她抱山上，讓她自生自滅，也省的來世間受苦！」

　　溫傾城死守著門口不讓她出去。「好歹是你親孫女，多健康的一個孩子，你要弄死她啊。」

　　「我有的是孫女，我缺的是孫子！」田老太婆瞥了眼屋子裡，有高有矮的三個孫女，更是鐵了心要把女嬰抱走。

　　產婦哭喊的嗓子都快啞了，顧不上剛生產完，上去就搶孩子。田老太婆一個閃身避開，產婦撲空摔到地上。

　　田壯窩窩囊囊地也不知道該幫誰，一個是親娘，一個是媳婦兒。產婦從桌上摸起剪臍帶的剪刀，神情激動地抵在頸上。

　　「娘，你要是把孩子扔了，我就立刻死在這！」

　　「杏兒，把剪刀放下！你長能耐了，還敢自殺威脅人，還不是怪你肚子不爭氣！」田壯這會兒來脾氣了。

　　溫傾城目睹了這場家庭倫理鬧劇，饒是不愛管閑事，也不能看著這個老婆子這麼草菅人命。

　　趁著所有人注意力都在產婦身上，溫傾城一個閃身上前，將女嬰從田老太婆手裡奪了過去。

　　田老太婆懷裡一空，轉頭看向溫傾城，「你幹什麼，我們家的事和你一個外人有什麼關係！」

　　溫傾城無視她，對產婦說道：「把剪刀放下吧，孩子我替你搶過來了。」

　　產婦不敢放下剪刀，跑到溫傾城身邊，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在懷裡，終於體力不支坐到了地上。

　　田老太婆說道：「一個賠錢貨你也寶貝，你沒聽說過冬天的女羊克爹娘，你死不死的不要緊，把俺兒剋死了怎麼辦。」

　　田壯拽了拽地上的產婦：「把孩子給娘吧，咱還年輕，以後還能生。」

　　「誰要生誰生，我不生，我再也不生了，我就要她們四個！」產婦激動地聲音都在抖。

　　「好了，她現在不能激動。」溫傾城上前扶起產婦。

　　「大壯，把孩子抱過來，長痛不如短痛，養出感情來更不好治了。」田老太婆不耐煩地說。

　　溫傾城見田壯要來搶孩子，橫在他身前，手裡捏著三根銀針。「溫娘子，這兒沒你的事，別多管閑事。」

　　「這不隻是你們的家事，你們這樣草菅人命是犯法，我有責任義務阻止你們犯法！」

　　田老太婆冷哼一聲，「你說留下，說的容易，你知道多養一個孩子花銷多大，哪有那麼多錢。」

　　「沒錢生什麼孩子。」

　　「我們願意生就生，願意扔就扔！你看著可憐，你養著吧。」田老太婆手指點著溫傾城的方向道。

　　溫傾城心中一動，也不是不行。若是這次把女嬰留下了，她在這個家倖存了下來，這家人也未必能對她好，什麼冬月的羊女命不好，攤上這麼個家庭，命能好的了嗎。

　　「好，我養就我養！」

　　田家人一臉意外，就連一直插不上話的田壯姑姑也驚詫地看著溫傾城。「你真願意收養她？」

　　田老太婆冷笑道：「回去和你娘商量商量，一旦收養了，稀罕夠了，再送回來，我們可不認了。」

　　「有我一口吃的，就有她一口吃，我們全家人，養一個小孩還是沒問題的。」溫傾城堅定地說。

　　產婦看向溫傾城，知道她家剛蓋了房子，日子過得不錯，小四養在她家肯定是吃喝不愁。雖然捨不得孩子，但總比她被扔出去凍死強。

　　田老太婆見溫傾城非要收養這個孩子，惡意揣測道：「你這麼想要這個孩子，不會是想養兩年，賣了她賺錢吧。」

　　溫傾城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你以為都跟你一樣，我可以跟你們保證，如果我娘同意養，我們絕對不會棄養，絕不會賣掉她。如果我娘不同意養，我也會給她打聽個靠譜的人家領養。」

　　溫老太婆「哼」了一聲：「我可醜話說在前頭。」

　　「行，你醜你先說。」

　　「你一旦養了，咱不管養好養壞，別生病了，就退回來，一旦出這個家門，俺家不認。」

　　「呵，我還怕你們找我麻煩呢，等雪停了，我們兩家一起去徐裡正那裡寫個字據，按上手印，誰都別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