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村裡人早早來到宋月華這裡打水，昨天晚上打了幾十桶水上來，一半泥沙一半水，濾了大半個晚上，隻出來大半缸的水。

　　這半缸水根本就不夠一村的人喝用。

　　「這可怎麼辦啊，沒糧吃還能忍，這沒水喝那不隻能等死了嗎？」

　　「先把這半缸水分了吧。」

　　「怎麼分？按人頭還是按戶分？還那麼多外村人，是不是也要分一分？」

　　「黃大用，你什麼意思，現在都是一個村子的人，犯得著說這種話嗎？」

　　「什麼一個村的人，要不是你們這些外村人進來，咱們村的水至於用這麼快嗎？」

　　眼看人群就要吵起來了，周裡正大喊了一聲，所有人才安靜下來。

　　「今天大年初一，你們一群人圍在別人院門口合適嗎？」

　　有些人心中不滿，但也不敢駁了裡正的話，隻得問上一句，「裡正爺，我就問一句，這半缸子水，一整個村的人都要喝，這要怎麼分？」

　　周裡正看了眾人一眼，厲聲道，「一戶派一個人到大屋來，到時候我再跟你們說，現在，所有人都給我回去！」

　　等到村裡人離開後，宋月華跟柳雪才從裡屋出來。

　　昨天晚上打水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對勁，果然，忙了一晚上總共才半缸子水，真要均分下來，怕是一人隻能分得一口。

　　「周爺爺，我有個想法。」宋月華開口道，「我家這口井已經快不太行了，但是豬場裡的那口深井還可以能出乾淨的水，咱們分一批人去大院吧。」

　　柳雪一直住在大院，那裡的水隻有她一個人在用，所以水到現在還是清的，也不需要過濾。

　　周裡正也是剛剛才知道，忙問道，「真的如此？」

　　宋月華點點頭道，「是的，但是大院隻能進200個人，學堂的夫子跟學生是一定要進去的。」

　　周裡正道，「我去跟族老們商量商量，儘快把這事給定下來。」

　　大年初一，沒想到新年的第一天，就撞上了大麻煩。

　　小寶跑過來問道，「大姐，你也會去的對嗎？」

　　宋月華不太確定，她雖然功夫不怎麼樣，但她的遠程攻擊卻是無人能替代。

　　而且，總得有人來守著村子……

　　宋月華附在小寶的耳邊小聲道，「大姐在哪都一樣，他們進大院是怕沒水喝，咱們家還有個秘密基地的，你忘了嗎？」

　　「大姐……」小寶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宋月華把小寶抱起來，放到炕床上道，「大院也有炕床，到時候大家住在一起，肯定很熱鬧，等下雨了，大家又都各回自己家，可就難得這麼熱鬧一次哦。」

　　這種話，也隻有大寶會樂呵呵地捧場，小寶嘆了口氣，自顧自地滾到一邊去了。

　　周裡正跟族老商量過後同村裡人宣布。

　　乾旱的這兩年，村子被襲擊了兩次，其中有不少人因此死去，凡是逝者兩代之內的親屬，全部進大院。

　　其餘村民，4個及以下人口的進1個人，5個到6個人口的進2個人，7個以上的進3個，10個再往上進4個。

　　所有人在聽到大院有水的時候興奮不已，但聽到隻能進200個人的時候，頓時就不滿意了。

　　有人提出異議，周裡正問道，「水源有限，你就沒有想要讓其活下去的親人嗎？」

　　學堂裡面文小花跟丁翠姑不是村裡的人，也不知道會怎麼算，在聽到柳雪說，她們也能單算一戶時，才安下心來。

　　張蛋蛋掰著手指一算，他是學生，聶娘子單算一個，他跟阿娘都能進去，真好！

　　狗娃子決定把自己這一戶分出來，他要把王小葉送進去，再把自己的名額讓給老爹。

　　他回了趟張家，果然家裡又吵個不休止。

　　大嫂子想把自己娘家人送兩個進去，二嫂這裡上次沒有爭到娘家人，這次死活不同意。

　　兩個嫂子吵得不可開交。

　　狗娃子繞過他們，問張老爹，他們家能不能算分家，這樣子他就能把媳婦跟老爹都送進去。

　　「你說送哪個老爹？」張老爹問道。

　　張大老跟張老三隻顧著占名額，沒有一個人想到過還有個老的在這裡。

　　狗娃子道，「當然是你啊！」

　　張老爹長嘆一聲，又苦笑道，「幺兒啊，你自己去吧，現在老子就是死也甘心了。」

　　「你不能死，老爹，你別忘了，我可是學過功夫的人，我們幾個師兄弟都不打算進去，我哪裡能當縮頭烏龜。」

　　狗娃子說得一本正經。

　　眼看家裡越吵越兇，狗娃子把張老爹給帶了回去，張大哥似乎看到了，手掌撐著臉，小指頭往眼上一搭又似乎沒有看到。

　　回到家裡，王小葉在得知狗娃子的打算後，商量道，「相公，把我的名額讓我爹吧！」

　　狗娃子愣住了，他最想保住的兩個人，一個是老爹一個是媳婦，所以理所當然把他們送進去，他似乎沒有想過，小葉姐也會擔心自己的爹。

　　王小葉以為狗娃子不願意，哀求道，「相公，求你……」

　　「小葉姐，你說得對，咱們年紀輕，身體好，吃些苦不算事。」狗娃子強撐著笑意道。

　　夫婦兩人意見一緻，兩個老的反倒是不同意了。

　　做了許久的思想工作，實在是做不通，狗娃子乾脆不爭了，直接跑到周裡正家，把兩老頭的名字給記上。

　　王小葉也自顧自地給公爹還有阿爹收拾起了東西。

　　「你怎麼就這麼不聽話！」王二氣罵道。

　　王小葉道，「阿爹同我說過，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我現在出嫁了，聽夫君的話沒有錯。」

　　王二，「……」

　　想到家裡那兩個媳婦，再看看眼前的這個，張老爹感嘆自家兒子這是走了狗屎運。

　　老宋家。

　　飯堂的桌子被掀了，姜家人跟宋家的劍拔弩張。

　　姜老頭怒道，「我們姜家不佔你們宋家的便宜，我們家的事輪不到你們來管。」

　　老宋家本身8個人，能進3個，要是再把姜家兩個老的算進來，就能進4個。

　　宋婆子算盤打得精，自己老倆口，加上宋大跟宋二，剛好四個人。

　　「不佔便宜？」

　　宋二嘲笑道，「咱們兩個外家都沒有進來，便便讓你們家的二老進來了，這不叫佔便宜？」

　　當初一家一戶隻有一個進村名額。

　　姜梅拿著菜刀，逼一家子把自家爹娘給弄進來，自己婆婆的娘家，還有二嬸娘家都是有外家的，偏偏這兩個都沒姜梅來得狠。

　　反正進哪一家對宋婆子宋老頭都無所謂，也就任由她去鬧。

　　宋大郎把夫妻二人存的私房，還有嫁妝拿出來，在季明那裡換了60斤米，才叫姜家夫婦進的村。

　　這次事情關係到自己身上，宋老頭跟宋婆子當然不願意置身事外。

　　姜梅哼聲笑道，「二叔，你想進大院，去找宋大丫啊！隻要她開口，別說多加一個人，就是你們全家都進去，也不過是她一句話的事，怎麼，不敢？」

　　「但凡當初你們做個人，至於像今天一樣，當縮頭烏龜嗎？」

　　嫁到這裡這麼長的時間，姜梅算是看明白了，宋大丫有一村子的人同她撐腰，不然老宋家這一家子哪裡會這麼老實。

　　「總而言之，我們姜家的事，輪不到你們宋家人來管，我爹娘總歸要進去一個，不然咱們就去裡正家好好說道說道。」

　　村裡來了不少外親，周裡正說過了，外親也算自己一戶，要不要合著算人頭，得看人家願不願意。

　　宋婆子明顯被她戳到了痛處，尖聲道，「大郎，你看看娶的什麼媳婦，現在給我休了她，把他們一家子都給我趕出村！」

　　宋大郎把姜梅拉到身後，「阿奶，姜家的事我不管，但咱們一定會讓你跟阿爺進去的。」

　　宋婆子愣住了，總覺得哪裡不對，但又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