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不算漫長的冬季已然過去。

　　草長鶯飛，春天悄然來臨。

　　「咳咳……」

　　雲錚剛來到文帝的寢宮外，便聽到一陣壓抑的咳嗽聲。

　　入冬以來，文帝的身體狀況急轉直下。

　　咳嗽，似乎成了文帝的常態。

　　一個冬天過去，文帝頭上的頭髮已經白了一大半。

　　他的食量也在下降。

　　年前他一頓都還能吃一碗飯，現在隻能吃一小半碗飯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文帝的精神頭還不錯，還未卧病在床。

　　出太陽的時候，文帝還能跟著雲蒼他們這些小傢夥寢宮裡簡單的玩耍一下，或者讓小傢夥們陪自己打打養生拳。

　　期間，妙音和太醫也多次給文帝診治。

　　不過，收效甚微。

　　伴隨著文帝的身體狀況急轉直下，雲錚來寢宮陪文帝的時間也多了。

　　有時候，老二、老五他們也會過來陪文帝打打麻將，或者幫文帝揉揉身子骨。

　　「六殿下。」

　　見到雲錚，門口的穆順躬身行禮。

　　「父皇今兒個怎麼樣？」

　　雲錚低聲詢問穆順。

　　「今兒個還好。」

　　穆順回答：「聖上早上喝了半碗肉羹，還吃了小半個烤地薯。」

　　「那就好。」

　　雲錚稍稍放下心來，又問：「父皇今兒個有什麼安排沒有？」

　　「具體沒什麼安排。」

　　穆順輕輕搖頭，「聖上就是說，等太陽出來了，去外面隨便走走！對了，聖上還傳了榮國公過來，這會兒應該快到了。」

　　「好。」

　　雲錚輕輕點頭，跟著穆順進入寢宮。

　　雖然如今的天氣轉暖，但外面還是有幾許涼意。

　　不過，文帝的寢宮裡面倒是暖和。

　　雲錚進來的時候，文帝正老態龍鐘的斜靠在軟榻上，在他的面前，是一幅巨幅地圖。

　　這是大乾現在的完整疆域圖。

　　也是最完善的疆域圖。

　　不過，因為勘察條件有限，這份地圖肯定不算太精細，尤其是西域和定州那些地方。

　　聽到腳步聲，文帝緩緩回過頭來。

　　「來，來……」

　　文帝擡起稍微有些枯瘦的手，沖雲錚招招手，「興州和安州那邊，現在應該很暖和吧？」

　　興州、安州，就是曾經的南詔和玉南。

　　雲錚眼皮一跳：「父皇，你該不會是想去興州和安州那邊看看吧？」

　　「朕有這麼沒輕重嗎？」

　　文帝像個老小孩一樣，不滿的瞪雲錚一眼，「朕是想問你，那邊的官道大概要多少年才能修好？雖然三藩之地盡歸大乾，但那邊交通閉塞，終是隱患，咳咳……」

　　說著說著，文帝又咳嗽起來。

　　雲錚上前，輕輕的替雲錚拍著後背。

　　「殿下，還是老奴來吧！」

　　穆順見狀，趕緊上前。

　　「好。」

　　雲錚知道自己的手法不如穆順，也不折騰，轉而來到地圖前，拿起旁邊的小木棍指著地圖，「兒臣昨天剛跟工部那邊修改了原本的築路方案，決定再增加一條路，將焦州、興州、安州三地連接起來。」

　　「另外，興州刺史奏報，在興州和安州的南部區域，有一個天然的港口，比大乾現在所有的港口都要大！」

　　「朝廷將來必然是要大力發展海運的，兒臣已命工部派人前往勘察，如果合適的話，這裡將會成為我大乾最重要的港口……」

　　雲錚耐心的跟文帝說著對三藩之地的規劃。

　　年後，朝廷除了準備對羽國用兵的糧草外，也在忙各個歸附之地的事。

　　而三藩這邊，則是重中之重。

　　這三州之地，是被雲錚寄予厚望的。

　　如果搞得好的話，他估計這三州之地就能養活幾千萬甚至上億的人。

　　當然，開發這三州之地是一個長久的事。

　　不是他喊喊口號，一兩年時間就能弄好的。

　　聽著雲錚的講述，文帝連連點頭，又叮囑雲錚：「打完了羽國，就停一停吧！呂錦說得對，朝廷爭的是百年千年，而百姓爭的隻是一世。」

　　「這麼大的疆域，要治理好也不容易，咳咳……」

　　「等吃進嘴裡的肉咽下去了，再去想海外的富庶之地。」

　　「你打仗的本事，朕從不擔心！但這治國乃是長久之事……」

　　文帝一邊輕輕咳嗽，一邊認真的叮囑雲錚。

　　有時候，這疆域太大也未必是好事。

　　若後世皆是治世之君，那倒還好。

　　可萬一出個昏君，那就是四處起火。

　　而且，再大的疆域，終有分崩離析的一天。

　　不負天下百姓，便是千古明君了。

　　「兒臣謹記！」

　　雲錚輕輕點頭：「打完羽國之後，隻要沒有叛亂或者他國主動襲擊，十年之內，兒臣應該都不會大興刀兵！」

　　其實，包括打羽國，都可以再往後壓個幾年的。

　　但誰都知道，文帝撐不到那個時候了。

　　現在，他們隻是想幫文帝完成他的願望。

　　「對對！」

　　文帝滿臉笑容，「在蒼兒親政之前，你先替他把國治好！等他親政了，你這個大元帥想打哪就去打哪……」

　　「兒臣還真就是這麼想的！」

　　雲錚哈哈一笑，「等到那個時候，大乾的水師必然強大無比！」

　　「嗯。」

　　文帝輕輕點頭。

　　父子倆正聊著，一個小太監快步來報：「啟稟聖上，榮國公求見！」

　　「讓他進來吧！」

　　很快，秦六敢大步流星的進入寢宮。

　　文帝隻比秦六敢大幾個月。

　　但他們的身體狀態卻完全不同。

　　秦六敢依然龍行虎步，但文帝卻垂垂老矣。

　　秦六敢剛要行禮，就被文帝止住。

　　「這裡沒外人，別搞得這麼生分。」

　　文帝說著，又給秦六敢賜座。

　　秦六敢瞥了一眼地圖，又問文帝：「聖上喚微臣來，所為何事？」

　　文帝的目光落在地圖上，嘆息道：「朕想了想，這取水之事，還是讓韓燼去吧！你也一把年紀了，別折騰了！」

　　「這有什麼好折騰的？」

　　秦六敢拍著兇脯道：「半個月之內，我一定親手把水取回來！」

　　「取水？」

　　雲錚不明所以的看著倆老頭，「去哪取水？」

　　面對雲錚的詢問，秦六敢卻閉口不語，隻是乾笑。

　　「興州那邊。」

　　文帝緩緩開口：「朕此前跟這老匹夫說，朕想去三藩之地那邊看看是不成了，就想喝一口那邊的水，這老匹夫就說要去給朕取水……」

　　雲錚啞然，心中無奈一嘆，轉而說：「讓二哥、五哥帶著韓燼一起去吧！」

　　文帝想了想，點頭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