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無可奉告
現在情況變了。
好消息是彈片被取出了一部分,變小了。
壞消息是留在體內的那部分,還是靠近心包的那一部分。
甚至,斷口還隱藏在組織之中。
看樣子,必須還得繼續分離。
可先前這一部分的分離,本就是十分麻煩才會轉換方式。
現在不得不直面它,甚至,還是更加困難的情況。
隻能耐著性子上了。
方知硯嘆了口氣,再度用超聲刀進行銳性分離。
這一次的過程,同樣很漫長,也牽動著所有人的心。
手術台上,方知硯的手以一種近乎靜止的狀態在分離著。
彈片周遭的組織被一點點地切割開來。
最終,露出了一半的面貌。
而這個時候,已經到了可以夾取的地步。
方知硯如法炮製,再度操縱著內鏡抓鉗,一點一點地咬住了剩餘彈片的位置。
「我要開始了。」
這一次,恐怕就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隻要能夠成功取出來,那就問題不大。
可如果取不出來的話,事情就真的複雜了。
說這話的時候,方知硯的聲音都罕見的沙啞了幾分。
左立棠等人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準備好了。
而後,方知硯控制著抓鉗,緩緩地往後拉扯著。
這是一個極其輕微,但又持續的牽引力。
彈片跟心肌之間還有最後一絲頑固的粘連。
這樣的情況下,隻能採用銳性分離。
可,在彈片拉扯了一半左右,何東方就有些驚駭的發現,有出血。
他迅速將情報彙報過去。
而下一秒,彈片拉扯開來。
在離體的那一剎那,一股暗紅色的血液立刻從傷口之中湧出來,就好像噴湧的泉眼一樣。
那些血液,直接將視野污染模糊。
眾人臉色瞬間一變。
方知硯毫不猶豫地取出內鏡抓鉗,接著開口道,「吸引器,最大功率吸取血液。」
很快,出血點變得清晰起來。
「壓迫棒。」
方知硯再度開口,旁邊的器械護士將包著紗布的細長壓迫棒遞到方知硯的手上。
而後,方知硯將其按在冒血的破口上面。
血,被止住了。
但,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
「準備4-0Prolene線,帶墊片針。」
「加壓輸血,穩住血壓。」
一個個指令發布出來,手術室內眾人好似陀螺儀一樣不斷地忙碌著。
方知硯擡起壓迫棒,很快看清楚出血點,還好,隻是一處小的室壁損傷。
原本手術室外的人都已經準備進來,著手開始進行開兇手術了。
但很明顯,並不需要開兇。
方知硯捏著持針器,那纖細的針帶著小小的毛氈墊片,精準地穿過破口旁的肌肉組織,然後一拉,隨後打了一個結。
很快,鮮血被徹底止住了。
第二片彈片,被放在了托盤之中。
整個手術,宣告結束。
「溫鹽水沖洗兇腔。」
方知硯緩緩開口道。
與此同時,手術室外的呂文伯也鬆了口氣。
此刻的他,才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後背,竟然冒出了一層層細密的冷汗。
楊鐵軍有些不放心的扭頭看著他。
直到呂文伯輕輕點頭,說出那句手術完成了之後,他才是長舒一口氣,整個人近乎癱軟地靠在牆上。
外頭,汪學文,朱子肖等人用力的揮了一下拳頭,眼中露出濃濃的喜悅。
手術!
成功了!
這個難度極高的手術,被方知硯做成功了!
這小子,實在是太厲害了!
手術台內,左立棠眼中也是帶著濃濃的笑意。
經過仔細檢查,兇腔內再無活動出血點,方知硯才是開口道,「放置引流管,準備關兇。」
隨著話音落下,器械護士再度配合,開始給病人進行逐層關兇。
等到最後一根縫合線被打了結,剪斷之後,手術室內的所有人,都是徹底鬆了口氣。
「我們成功了!」
何東方第一個開口。
他甚至還有些不敢置信。
雖說整個手術,他起的用處不是很大。
可親身經歷這樣的手術,讓他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他深知手術過程中的各種危險。
若非方知硯處理得當,恐怕老爺子早就完蛋了。
這小子,竟然真的成了!
萬淼和曹昂也是連連點頭,眼中滿是喜悅。
與此同時,左立棠一臉的驚嘆。
「小方醫生的能力,實在是令我震驚啊。」
「不簡單,真不簡單啊!」
方知硯笑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手術,他有把握。
唯一要擔心的,隻不過是手術中的意外罷了。
不過,方知硯已經事先把種種意外全部考慮到,所以就算是意外,那也早有應急方案。
所以成功率,其實遠不止他說的六成半。
「把病人推下去,轉入心臟外科重症監護室吧。」
方知硯開口道。
幾人下了台,脫掉衣服,進行簡單的一個清洗。
等方知硯走出手術室的時候,眾人眼中是濃濃的欣喜和激動。
「老方,你太牛了!」
朱子肖大喊了一聲,毫無顧忌地沖著眾人道,「中醫院牛逼!」
楊鐵軍大步走過來,先是看了一眼自家老父親,然後抓住了方知硯的手。
「方醫生,我楊家欠你一條命!」
他用力晃了晃方知硯的手臂,眼中的感激不言而喻。
「我是醫生,這都是我該做的。」方知硯輕笑一聲,並未居功。
可楊鐵軍哪裡還聽得到這些?
手術已然成功,管他方知硯說什麼?
回頭他要錢給錢,要權給權就是了。
有老爺子在,楊家就能繼續屹立不倒!
病人被推出了手術室最後那一扇大門。
外頭,等候著更多的人。
羅東強,唐忠國一家。
楊家其他人。
省長鄭龍,還有其他一些省領導,都在這裡。
原本他們各自站著,氣氛都有些沉默。
可隨著手術室的燈熄滅之後,眾人都按捺不住,聚在了門口。
「讓讓,大家讓讓,我們要把人送去重症監護室了。」
護士推著車開口道。
緊隨其後的便是楊鐵軍等人。
「鐵軍,手術怎麼樣?」
「楊先生,老首長情況如何?」
眾人湊了上來,眼中帶著緊張和希冀。
楊鐵軍沒說話,隻是闆著臉道,「多謝各位擔憂,我父親需要靜養。」
說著,老爺子就被推走了。
剩下眾人一臉詫異的站在那裡。
裡頭,方知硯本想出去,卻被汪學文給攔住了。
「咳。」
「小方啊,剛才楊先生說了,無論是誰問老爺子身體情況,都說無可奉告。」
先前楊鐵軍特意跟汪學文叮囑了幾聲,所以此刻汪學文自己都有些緊張。
「啊?」
方知硯一怔,略有些詫異,但很快反應過來。
算了,人家有要求,自己還能怎麼辦?
一出門,果不其然,十幾個身影圍住了自己,都在詢問老爺子的情況。
方知硯闆著一張臉道,「無可奉告。」
而眾人再度懵逼,甚至都忘了攔方知硯。
以至於方知硯擠出了人群,才是第一次感受到做完這種級別的手術,竟然沒幾個人好好地湧上來感謝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