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在前，按說接下來應該是程光寒在後面背著程鳳瑤。

　　但並沒有。

　　人群中有人驚呼。

　　後面是一個穿著黑袍，戴著整個頭套的人，他手裡拿著樣東西，像是鈴鐺，但又不是，手一晃，就發出清脆的擊聲。

　　程鳳瑤跟在他身後，一步步走來。

　　明昭郡主和齊冬薔對視一眼，都盡在不言中。

　　風掠過，拂動程鳳瑤的蓋頭。

　　明昭郡主有一瞬間，看到程鳳瑤的臉。

　　匆匆一瞥，正要細看，就見那位大法師高舉鈴鐺。

　　「鐺」一聲，比方才的聲音都大，遠遠傳播開，忽感心頭都跟著一震。

　　齊冬薔微微蹙眉。

　　緊接著，新郎上馬，程鳳瑤走進轎中，鞭炮聲再響，隊伍開始回程。

　　明昭郡主長出一口氣，把壓在心頭的那種難受吐出去。

　　人群湧動，一恍神的功夫，她和齊冬薔也被擠得分開。

　　轉頭看向姜棠梨藏身的地方，姜棠梨己然混入隊伍中。

　　大法師在隊伍前面，隨著花轎走，姜棠梨在中段後面，瞎混著走。

　　邊走邊跳，別說，還真像那麼回事。

　　顏如玉的馬車到程家附近的時候，隊伍己走過路口，人太多，坐馬車根本走不了。

　　讓大當家把馬車停靠，顏如玉和霍長鶴下車走。

　　來看熱鬧的百姓比程家和新郎帶來的人都多，這種大婚場面沒有見過，前面那個大法師實在紮眼。

　　而且，後面還有一個。

　　實在稀奇。

　　前面的大法師也發現了姜棠梨，回頭看看。

　　姜棠梨並不畏懼，既然敢來體驗，就己經料到這一切，昨天晚上顏如玉就提醒過她。

　　她也有應對之法，反正眾目睽睽，這麼多人，那個大法師也不能過來把她怎麼樣。

　　明目張膽，有時候反而比遮遮掩掩好用得多。

　　姜棠梨邊走邊跳，混跡在人群裡，還看到齊冬薔，對她笑了笑。

　　又走過一個路口，前面大法師向她走來。

　　姜棠梨有些緊張。

　　但動作未停，大法師到她身側，也沒說話，對她舞了幾下。

　　看著像是在鼓勵。

　　人群裡的叫喊聲更大了。

　　齊冬薔手搭上刀柄，若有不對，隨時準備殺過去。

　　隊伍另一邊的明昭郡主不如齊冬薔在這邊看得真切，但也注意到大法師向姜棠梨走過去，手也搭上腰間軟劍。

　　顏如玉比她們離得都遠，擰眉摒氣。

　　但不過幾分鐘之後，大法師又轉身到隊伍前面。

　　三人同時鬆開緊繃的神經，再看姜棠梨，還和剛才一樣，沒有區別。

　　隊伍再往前走，一路過幾個路口，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首到城外的時候，好多人還跟出去。

　　按照約定，姜棠梨不會跟出城，趁著人多，找個機會，溜進這邊的一座小廟。

　　小廟裡住的都是方丈資助的小乞丐和流民，也是自己的地盤。

　　到那換裝，這一次體驗就算結束。

　　人潮湧動，齊冬薔和明昭郡主都被擠到後面，眼看著姜棠梨也被擠著出了城。

　　兩人有點著急，擔心姜棠梨是因為人多沒找到機會，被擠著不由自主往前走。

　　不過，後來又看到姜棠梨還在跳，不像是被擠的。

　　莫不是這丫頭玩上癮了，想再跟一段？

　　顏如玉在最後，穿在人群中，到齊冬薔身後。

　　齊冬薔正注意姜棠梨，猛地被她一拍肩膀，回頭一看是她，又鬆口氣。

　　「棠梨出城了。」

　　顏如玉點頭：「我看見了，我們也跟上，別著急。」

　　出城之後又走兩三裡地，就有一片小樹林，多數百姓跟到這裡也不再跟，開始往回走。

　　人還是不少，但隊伍中的人明顯少了。

　　顏如玉幾人和回來的人相逆行，看著前面隊伍拐彎。

　　再追上去，卻不見姜棠梨的身影。

　　她穿著法師袍，又戴著頭套，實在太紮眼。

　　現在沒了。

　　顏如玉預感不妙，齊冬薔也快走幾步，本來和她們分在隊伍兩邊的明昭郡主也過來匯合。

　　「人呢？」

　　霍長鶴道：「我先過去看看。」

　　他快速奔過去，在邊上仔細查看隊伍。

　　確實沒有。

　　這支隊伍中，除了新娘的轎子，沒有其它藏身的地方。

　　霍長鶴轉頭看轎夫，轎夫們步子正常，踩下去的腳印深淺也正常，不像是多加了一個人的樣子。

　　為保險起見，他還是手指一彈，擊中一個轎夫的腿窩。

　　轎夫身子一歪，差點摔倒，轎簾拂起，裡面確實是一個人。

　　程鳳瑤的蓋頭都晃了一下。

　　霍長鶴收回目光，在隊伍中來回掠兩次。

　　確實沒有姜棠梨。

　　正當他猶豫要不要抓住那個大法師問問情況，這邊顏如玉在向他招手。

　　霍長鶴腳尖點地，迅速迴轉。

　　「怎麼了？可是有什麼發現？」

　　顏如玉一指那個小樹林：「那邊有腳印。」

　　霍長鶴手扶劍柄：「我去看看。」

　　「我們也去。」

　　顏如玉三人跟在後面，順著那串腳印，走進小樹林。

　　「看腳印，像是個女子腳印。」顏如玉低聲說，「隻有一人腳印，不見其它。」

　　明昭郡主道：「莫非是她自己跑進來的，想在這裡換裝？」

　　這也不是沒可能，遠離小廟，又不能穿著這身出去行走。

　　三人對視一眼，都沒再說話，心裡期盼是這樣的結果，但又隱隱覺得，並不會這麼簡單。

　　樹林不大，走了十來米，前方一棵樹下，地上躺著一個人。

　　顏如玉心頭一驚。

　　霍長鶴先一步過去，此人趴在地上，臉朝下，頭上還戴著那個大頭套。

　　身上依舊是法師袍。

　　正是顏如玉給姜棠梨的那套。

　　西人心齊齊一緊。

　　霍長鶴俯身輕拍拍，沒有反應。

　　顏如玉上前，手指輕觸，空間沒有預警，應該不是毒。

　　身下也沒有血。

　　顏如玉擡手，輕輕摘下此人頭上頭套。

　　頭套上淋漓滴下鮮血。

　　顏如玉眸子一縮，齊冬薔和明昭郡主也屏住呼吸。

　　一把小匕首，三棱尖，正紮進喉嚨，血入刃上的血槽，隻要不拔匕首，血不會湧出來。

　　但匕首是穿過頭套紮進喉嚨的，顏如玉把頭套取下來，連帶著匕首也動了。

　　鮮血湧出。

　　再定睛細看。

　　西人又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