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7章 一模一樣的臉
周烈的身子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顯然是被霍長鶴的話觸動。
他擡起頭,眼神裡帶著幾分掙紮,嘴唇動了動,可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張老九是誰。」
霍長鶴冷笑一聲,淡淡道:「好。」
周烈見他說得如此爽快,臉色變了變,眼神裡閃過幾分掙紮。
他聲音帶著幾分沙啞:「我……」
「最後一次機會,」霍長鶴看著他,「張老九到底是誰?」
周烈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眼神閃爍不定,顯然還在猶豫。
顏如玉微蹙眉,眼中也儘是冷意。
審問的人多了,這種人最是讓她厭煩,明明早晚最後都得說,偏偏就是死撐著不說。
「罷了,」顏如玉冷聲道,「他不說,我們就自己查,沒必要問來問去。」
霍長鶴笑意淡淡,安撫道:「不急。」
他拍拍手,腳步聲響,有人從門外走進來。
院中燈火明亮,愈發顯得院門口黑暗,顏如玉回頭,見從暗影中走出一人。
此人身穿綢布衣衫,頭髮束起,用玉簪別住,身材高瘦,皮膚微黑,不笑不語時倒也有幾分威嚴。
顏如玉眉梢微挑,轉頭看周烈。
周烈也看清來人,他驚愕睜大眼睛,滿臉皆是不可置信。
在他的震驚注視中,來人向霍長鶴和顏如玉行禮。
「拜見主子。」
周烈一聽這聲音,像猛地被劈中回神:「你,你是何人!」
怎麼會和他長得一模一樣,連聲音都如此相似!
顏如玉此時才知道,貝貝所說的「安排妥當」是指什麼。
霍長鶴早做了兩手準備,如果周烈肯說,那自然是好,如果不肯,那就沒必要再說。
「從此刻起,他就是周烈,至於你……」霍長鶴冷然一笑,「你想說我也不會再聽。」
周烈臉色慘白,張了張嘴,聲音還沒發出來,顏如玉已經和霍長鶴離開。
貝貝從外面走進來,站在光影裡,一邊打量周烈,一邊打量裝扮成周烈的暗衛,又做些細微調整。
「這還差點兒意思,」貝貝示意周烈,「你,頭轉過去一點,我再對照一下。」
周烈:「……」這麼肆無忌憚嗎?
天剛蒙蒙亮,岸邊的石階旁聚著些人影。
顏如玉立在最前面,望著姑娘們分批往船上走。
有人低頭疾行,有人踏上船闆時頓了頓,卻沒回頭,隻順著船身的搖晃往艙裡挪。
蘇勝勝挨著顏如玉站著,聲音裹在晨霧裡,軟得像浸了水的棉線:「這一別,也許就真的不會再遇見了。」
她望著最末一艘船的桅杆漸漸飄遠,指尖無意識地撚著袖口的布紋。
顏如玉的目光還落在水面上,直到船影成了個模糊的小點,才緩緩開口:「不見不好嗎?」
她側過臉,能看見蘇勝勝眼底沒藏好的濕意,「這段歷史,她們拼了命都要抹去。島上的日子是她們的噩夢,這裡的人和事,自然也會跟著被埋進土裡,不會再有人想起,包括你我。」
蘇勝勝抿了抿唇,用力點了點頭。
她知道顏如玉說的是實話,這些姑娘算是命大的,有多少都在山洞裡被餵了神獸,屍骨無存。
她們如今能獲得新生,也該走得乾脆,把龍吟島的一切都從心裡剜掉。
等最後一點船影也融進晨霧裡,顏如玉才轉過身,看向不遠處的四人。
九號攥著衣角,指腹把布面揉出了褶子;七號垂著眸,盯著自己的鞋尖。四人挨在一起,肩膀微微發顫,臉色白得像剛曬過的宣紙。
見顏如玉看過來,都屏住呼吸,目光纏在一起,滿是無措。
顏如玉邁開步子,慢慢走到她們面前,聲音沉得穩:「沒處去,我給你們指條路。」
四人的眼睛瞬間亮了。
「先暫留在島上,」顏如玉的目光掃過四人,「這裡的事,有我們的人來接手。等這邊徹底清乾淨了,你們要麼去綉樓做綉娘,要麼想學織布、算賬也行,隻要肯學,都能憑本事吃飯,不用再看別人臉色。」
「我留下。」九號的聲音搶在空氣裡,乾脆沒有猶豫,「我以前在老家做過針線,學綉活快,就算做粗活也能行,隻要有個安穩地方待著就好。」
她說完,又怕顏如玉反悔似的,補充道,「我也有力氣,能扛東西,什麼苦都能吃。」
另外一名姑娘聲音還有點發顫:「我也留下!我會做飯,漿洗衣物也利索,就算去不了綉樓,做粗活也可以的。」
「我……我也留下,幹什麼都行,我不挑的。」最小的姑娘往九號身邊靠了靠,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隻有七號沒說話。
她抿著唇,眉頭輕輕皺著,過了好一會兒,才擡起頭,眼神裡裹著猶豫:「我們在這裡,真的沒有危險嗎?萬一……萬一之前那些人回來找怎麼辦?」
這話讓九號她們放鬆的肩膀又繃緊,都看向顏如玉。
顏如玉看著七號,語氣依舊穩:「龍吟島的事我們已經處理妥當,你們隻要安安穩穩待著,聽從安排,就不會有危險。」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要是不信,也能隨我們回容州。我們走尋常商路,一路上都是集鎮,不會惹麻煩。半路上你可以離開,隨時能放你下船,天大地大,你想去哪裡都成,我們不攔著。」
七號咬著唇,手指在身側蜷了蜷。
她擡眼看了看蘇勝勝,又看向顏如玉。
顏如玉的目光很平,沒有催促,也沒有強迫,就那麼等著她。
一個姑娘拉了拉她的袖子,小聲說:「跟我們一起留下吧,肯定沒事的。」
「是啊,你一個人出去,天大地大的,也不知道往哪兒去,我們一起好歹有個伴兒。」
七號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小聲問:「留在島上,我們這段時間要做什麼?」
「不用做什麼,」顏如玉回答,「住原來的屋子,吃的用的都會準備好,你們趁這段時間,好好休養。」
「那綉樓……真的能去嗎?」她又問,聲音比剛才大了點。
「當然能。」蘇勝勝接過話,「綉樓裡有師傅,不管以前會不會,隻要願意學,都能教。慢慢手藝好了,日子自然就好了。」
七號終於下定決心:「好,我留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