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叢山愣了愣，下意識看看靴子。

　　「這個問題，城使也問過，小人曾說是在城中其它地方閑逛，踩踏所緻。」

　　「小人的確撒了謊。」

　　許叢山低下頭：「因為當時收到一張字條，有人說知道我的秘密，讓我去約定地點一見，我以為此人也是知道我的陳年舊事，所以就去了。」

　　「到那之後，等了許久卻沒有人，無奈，隻好又回去了，此事我沒辦法對城使大人說，他也詢問過我，我隻能說是閑逛，問我有無證人……」

　　許叢山苦笑：「本來就是偷偷去的，怕被人看到，哪裡來的證人呢？」

　　「我自知很難被採信，但也無他法。」

　　顏如玉又問：「你去的是營中什麼地方？」

　　許叢山準確報出位置，霍長鶴記下。

　　「你可知，營中有誰的名字中還有山字，或者是山的別稱，日常有些不正常舉動的？」

　　許叢山思索半晌，也沒想出什麼所以在來。

　　他心頭壓著大事，從不主動與人交往，一是怕被人發現，二也是怕時間一久關係好了，萬一哪天事發，再連累人家。

　　顏如玉道：「你所言之事，王爺自會查明，若是真，會給你一個說法。至於文曉蓮，不會被你牽連，她還在孫杵杵那裡，安全無憂。」

　　霍長鶴讓許叢山先回去，許叢山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他的身影消失不見，霍長鶴說：「走，去他說的地方看看。」

　　兩人都曾在軍營中呆過幾日，許叢山說的地方並不難找。

　　很快找到，而且如許叢山所言，確實有相同的草。

　　顏如玉捏一片枯草葉：「這裡的草確實和那個伏擊點一樣，如果他說的是實話，確實能成立。」

　　霍長鶴道：「是真是假，明日飛鴿傳書過去，很快就能知道消息。」

　　兩人回府，次日一早去見曹刺史，和他說起此事，請他傳出於許叢山原籍的治下官員處，詢問此事以及蘇家現在狀況。

　　曹刺史照做，信發出，霍長鶴派出的暗衛也出發。

　　兩下調查，互相印證，就更接近於真相。

　　三日後，飛鴿傳書回，曹刺史親自送來王府。

　　顏如玉打開看，上面言簡意賅，據當年卷宗和記錄，證實確有此事，三家人都沒了，當年的官員也受傷被調走。

　　此事當年轟動極大，官府也曾發文追捕，但後來也不了了之。

　　顏如玉看罷，把信交給霍長鶴，她目光一轉，看到曹刺史的衣袍有些臟，袖子還有點破。

　　曹刺史見她發現，神色尷尬：「王妃見笑，來的時候遇見個小賊，偷東西被當場抓住，他要跑，下官這衣裳也……慚愧。」

　　顏如玉好笑又覺得有點詫異：「什麼人敢偷刺史大人？雖然你穿的是便裝，但這幽城百姓上至老叟，下至孩童，應該都認識您吧？」

　　曹刺史略有點不好意思：「可說呢，許是著急了？那小子是個乞丐，許是真餓了，人在那種狀態下，看誰都是雞腿兒，我是誰不重要。」

　　顏如玉被他逗笑，霍長鶴把書信看完，還給刺史。

　　「這麼說，許叢山所言，八成是真。」

　　顏如玉點頭，現在就等暗衛回來，按照行程，明天上午應該能回。

　　……

　　崔沖今天心情不錯，回家路上買隻燒雞，打一酒壺，拎著往家走。

　　天色已暗，華燈初上，街上還挺熱鬧。

　　崔衝過兩條街，腳步微頓，看到旁邊有賣小滷菜的小攤，停下又買兩樣。

　　付過錢，隨後一拐，進入小衚衕。

　　沒過多久，一條影子鬼鬼祟祟，跟進衚衕，左右看看。

　　「找我呢？」崔衝出來冷然問道，「跟蹤跟到我頭上來了，你好大的膽子。」

　　此人轉身就跑，崔沖腳尖踢起一顆小石子，正中此人小腿，他原本走路就一瘸一拐，這下直接摔倒。

　　崔衝上去把他後脖領子拎起來：「給我起來！」

　　……

　　顏如玉和霍長鶴陪大夫人用的晚膳，剛吃完，宋平來報。

　　「王爺，王妃，崔沖求見，還帶了個人，說有要事。」

　　兩人到前廳，崔沖押著個乞丐，正在前廳等。

　　此人破衣爛衫，腳上也沒鞋，頭髮亂七八糟，看不清臉。

　　霍長鶴問：「這是搶曹刺史的人？」

　　之前曹刺史也沒具體說此人長什麼樣，隻說是個乞丐，看到此人一瞬間，霍長鶴忽然就感覺是這個人。

　　崔沖點頭：「王爺英明，正是此人。」

　　顏如玉深知，此人要單純是搶東西，又是個乞丐，曹刺史不會與他一般見識，崔沖也沒必要把他帶到王府來。

　　甚至若是真的可憐，還會救濟於他。

　　方丈就是憑己之力，把幽城內的小老乞丐減少許多。

　　既然崔沖把人帶了來，必是有其它的事。

　　「此人怎麼了？」顏如玉問。

　　崔衝上前拱手，低聲道：「王爺，王妃，卑職認得此人。」

　　「他是何人？」

　　「他曾是李放山的手下，當年跟著李放山之子突圍，我以為他也死了，沒想到竟是成了乞丐。」

　　崔沖頓一下，看向顏如玉：「此人神智不清，卑職本想帶他去見李放山，但他一聽，就……」

　　話未了，那乞丐開始發瘋，嘴裡嗚咽叫喊，不知說的是什麼，神色也滿是悲憤惶恐，眼睛瞪得老大，時不時扯自己頭髮。

　　崔沖趕緊安撫，好半晌，才又平靜下來。

　　顏如玉擰眉：「你是想，讓我給他治治？」

　　崔沖趕緊跪下：「卑職唐突，自知無禮，但他實在可憐，而且，卑職以為，他身上應該有是有什麼事。」

　　顏如玉擺手：「不必多言，也沒什麼無禮，本王妃會些醫術，給人治病扶傷，也是應當。」

　　「隻是這種病，並非本王妃所擅長，」顏如玉略一思索，吩咐宋平，「叫銀錠來。」

　　銀錠很快來了，顏如玉道：「明日一早，準備車輛快馬，帶上些種子補給，去尼姑庵，把曹軍醫接回來。」

　　「是。」

　　顏如玉又看崔沖和乞丐：「至於他，今天晚上先讓他在王府住下，明日待曹軍醫回來，本王妃與他商議治療方案，到時候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