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看向蘇家兄妹，面色沉肅。

　　她緩聲道：「當年黎家被滅門，表面看是遭了山匪劫殺，但實際上，那些山匪是受人指使。

　　而背後指使他們的，並不是蘇家。

　　而是當年蘇城使的副將。」

　　黎陵施難以置信：「不可能！我查得清清楚楚，我還有兇手當時現場留下的證據！」

　　「你的證據，是一株花草，那株花草是蘇城使的娘子喜歡的，對嗎？」

　　黎陵施呼吸急促，沒有說話，顯然，顏如玉說對了。

　　顏如玉輕嘆一聲：「可那株草，也是施陵特有，你隻記得蘇夫人喜歡，卻忘了這一點，你所收藏的那些所謂的證據，不過就是別人處心積慮留給你。」

　　「就是為了讓你向蘇家報仇。」

　　「是誰這麼惡毒？我爹的哪個副將？」蘇勝勝一臉怒氣。

　　霍長鶴接過話：「我記得蘇城使的身邊，有一位副將姓鄒。」

　　蘇京卓點頭：「沒錯，勝勝年紀小，可能不太記得，我卻記得，我一直叫他鄒叔叔。」

　　蘇勝勝擺手：「不，我記得，是有個鄒叔叔，他們家還有個小哥哥，經常陪我玩，他還會紮風箏。」

　　蘇勝勝話沒說完，又瞪大了眼睛，滿臉難以置信，「可是，鄒叔叔與我們蘇家交好，他還是為救我父親面死，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做完還栽贓我父親，這……」

　　「因為黎家掌握了他通敵叛國的證據。」顏如玉語氣平靜，卻拋出了一個驚天秘密，「黎老爺子當年是朝中禦史，查到了鄒副將與關外勢力私通的罪證，本打算上奏朝廷，卻沒想到被他先下了手。」

　　她頓了頓，看向黎陵施：「黎姑娘，你當年之所以能活下來，是因為蘇城使暗中派人救了你。

　　他一直知道事情的真相，卻因為沒有確鑿的證據，鄒副將隻是個小角色，他隻能暗中處置，對外宣稱是為護他而亡，另一邊暗中保護你，同時尋找證據。」

　　黎陵施渾身一震，難以置信：「不……這不是真的，我憑什麼信你？」

　　「我來說吧。」

　　蘇震海拿著一個匣子走進來。

　　蘇勝勝和蘇京卓迎上去。

　　「父親。」

　　蘇震海緩緩點頭，看向黎陵施。

　　他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當年我收到了黎老爺子的信，本想帶人去營救，卻還是晚了一步。

　　我正要走的時候，發現你還活著，就先救下你，卻無法立刻為黎家報仇。

　　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調查，想找到鄒副將身後的人，為黎家洗刷冤屈。」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黎陵施的聲音帶著哭腔，多年的恨意突然有了崩塌的跡象，「你為什麼要讓我以為，是你們蘇家害了我全家？」

　　「我很抱歉，當年把你交給人照顧，但後來出了岔子，你不知所蹤，我也被調離。」蘇震海看著她，眼底滿是愧疚，「我沒想到，跟著京卓回來的人，就是你……」

　　他的話沒說完，卻已經解釋了一切。

　　蘇勝勝站在一旁，早已目瞪口呆，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更沒想到父親這些年一直背負著這樣的秘密。

　　黎陵施握著長刀的手緩緩垂下，她看著蘇震海，又看看蘇京卓，眼眶裡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滾落下來，有恨，有怨，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顏如玉道：「黎姑娘，我想請問你，你入蘇府，害蘇京卓，起初用的手段，是誰教你的？」

　　「你為何要用那種方法，而不是像這次一樣，直接下毒要他的命，一了百了？」

　　顏如玉看得出來，黎陵施有這個本事，如果她想，蘇京卓早不知死了多少次。

　　「是個神秘人……」黎陵施的聲音乾澀沙啞，「他找到我的時候，我正在蘇家祖墳外守著。」

　　「我當時滿腦子都是報仇，」她的聲音帶上了哭腔，卻沒有眼淚落下，「那人說，蘇家最寶貝的就是獨子蘇京卓，隻要拿捏住他，蘇家就會方寸大亂。

　　他還說，他有個法子，能讓蘇京卓迷失心智，變成……變成一個活著的怪物。」

　　她頓了頓，喉間滾動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他說那種法子不會讓蘇京卓立刻死，卻比死更難受。

　　會讓他認不出親人，會讓他像行屍走肉一樣活著，會讓你們眼睜睜看著他毀掉，卻無能為力。」

　　她擡眼看向蘇震海，眼神裡的愧疚幾乎要溢出來，「我當時被仇恨沖昏了頭，隻想著讓蘇家付出代價，讓你們也嘗嘗失去最珍貴之物的滋味。

　　我想著，隻要蘇京卓變成那樣，你就會痛不欲生，整個蘇家都會陷入絕望，這就是你們欠我的。」

　　蘇震海往後踉蹌了一步，一股寒意蔓延開。

　　他閉上眼，那些日子的煎熬瞬間湧上心頭：蘇京卓中毒之後，曾經溫潤的少年變得暴躁易怒，又時而獃滯木訥，連親爹的臉都認不出。

　　夜裡常常嘶吼著驚醒，瘦得隻剩一把骨頭，顴骨高高凸起，整個人透著一股死氣沉沉的衰敗。

　　那段時間，他幾乎動用了所有人脈，請遍了天下名醫，卻連蘇京卓到底得了什麼病都查不出來，隻能眼睜睜看著兒子一天天垮下去，那種無力感和焦灼感，幾乎要將他逼瘋。

　　「你說得對……」蘇震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再次睜開眼時，眼底已滿是猩紅的血絲，「京卓半死不活的那些日子，我確實心急如焚，恨不得替他受所有的罪。」

　　顏如玉又問：「黎姑娘，那個教你方法的男人，是什麼打扮？有沒有什麼明顯的特徵？」

　　黎陵施眉頭緊緊皺起，臉上滿是思索的神色。

　　「他總是穿著一件黑鬥篷，」她緩緩說道，「鬥篷很長，身形頭臉都遮住，根本看不清。

　　我每次見他，都是在晚上，光線都很暗，看不清他的樣貌。」

　　顏如玉點點頭，繼續追問：「除了黑鬥篷，還有別的嗎？比如手上有沒有戴戒指，身上有沒有特殊的氣味？」

　　黎陵施閉上眼睛，仔細回想了許久，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沒有了。他每次都很神秘，說幾句話就走，從不跟我多聊。我當時滿心都是報仇，也沒想過要仔細觀察他。」

　　黎陵施突然睜開眼，眼神一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