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八郎哆哆嗦嗦下馬車，擡眼望去，巷子裡幾個黑衣人，皆是一身玄色勁裝，此刻手腳被粗麻繩反綁。

　　四個身著灰衣的暗衛正俯身按壓著黑衣人，動作利落沉穩。

　　劉八郎這才知道，來的不止是孫慶。

　　不遠處，還立著五六個人，皆是身形挺拔、氣息內斂，為首的公子俊俏，正是顏如玉。

　　她眼神清亮如寒潭，掃過劉八郎時，隻是淡淡一瞥，隨即擡手擺了擺。

　　孫慶立刻上前，伸手拎住劉八郎的衣領，讓他無法掙脫。

　　孫慶拖著他往巷口走，帶到路口，那裡停著一頂青布小轎。

　　孫慶鬆開手，推了劉八郎一把，讓他上轎。

　　他剛坐穩，轎身便輕輕一晃，平穩地向前行去。

　　巷子裡，為首的暗衛已將幾個黑衣人搜檢完畢，走到顏如玉面前回話，聲音壓低了幾分：「王妃，他們牙間並無藏毒痕迹，可保暫時無法自盡。」

　　顏如玉頷首，目光落在那幾個黑衣人身上，他們正惡狠狠地瞪著她，眼神裡滿是怨毒，卻因被綁得結實，隻能扭動著身子。

　　「帶回去，」顏如玉語氣沒有起伏，「回蘇府審問。」

　　「是。」

　　此時的城門附近，霍長鶴正倚在一棵老榕樹下，神色沉凝，注視著進出城的人。

　　城門高聳，來往行人絡繹不絕，大多是挑著擔子的商販、牽著孩童的婦人，還有些行色匆匆的旅人，正排隊接受士兵的檢查。

　　劉九郎安排的三個替身，已經被殺，而針對劉八郎的刺殺，又被顏如玉布下的暗衛攪黃，如今劉九郎損兵折將，十有八九會離開容州。

　　霍長鶴心裡盤算著，顏如玉那邊該處置完了，想必也快過來了。

　　果然，沒過多久，便見遠處顏如玉步伐輕快，正往這邊來。

　　顏如玉擡頭望了眼城門樓，尚未見到霍長鶴的身影，便聽到城門外傳來一陣喧嘩。

　　那聲音雜亂不堪，夾雜著女子的哭喊、老者的哀求，還有幾個粗嘎的男聲在呵斥，引得正在通過城門檢查的人紛紛回頭張望，連站崗的士兵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朝城外望去。

　　顏如玉腳步一頓，與趕上來的霍長鶴對視一眼。霍長鶴微微頷首，兩人一同朝著城門外側走去。

　　城門外是一片開闊的空地，平日裡是車馬停靠、商販暫歇之地，此刻卻圍了不少人。

　　人群中央，一個白髮老者正死死護著身邊的姑娘，老者穿著粗布短褂，袖口磨得發白，臉上滿是焦急與惶恐，額角滲著冷汗。

　　那姑娘約莫十五六歲，梳著雙丫髻，穿著淺藍色的布衣，眼角泛紅，臉頰掛著淚珠，正一邊掙紮一邊哭喊：「你們放開我！我不跟你們走！爺爺，救我！」

　　圍著他們的是四個潑皮，一個個長得五大三粗，袒露著兇膛，露出兇前的黑毛。

　　為首的是個臉上帶著刀疤的漢子，嘴角撇著，眼神猥瑣地打量著那姑娘，語氣粗俗：「小娘子，別不識擡舉！跟我們回去，保你吃香的喝辣的，總比跟著這窮老頭受苦強！」

　　「你們放開她！」老者伸出枯瘦的手，緊緊抓住姑娘的衣袖，朝著周圍圍觀的人哀求道，「各位鄉親，求求你們幫幫忙，救救我孫女！」

　　圍觀的人不少，大多是準備進城或剛出城的百姓，還有幾個擺攤的商販。

　　他們紛紛交頭接耳，臉上帶著同情，卻沒人敢上前。

　　那幾個潑皮長得壯碩，一看就不好對付的，平日裡在這城門附近橫行霸道，尋常百姓哪裡敢招惹？

　　「那姑娘看著怪可憐的，可惜了……」

　　「別多管閑事了，免得惹禍上身。」

　　議論聲傳入顏如玉耳中，她眉頭微蹙。

　　霍長鶴站在她身邊，低聲道：「我去管管？」

　　顏如玉沒說話，目光平靜地看著場中。

　　霍長鶴一時也沒動。

　　那幾個潑皮見沒人敢出頭，更加囂張起來。

　　刀疤臉伸出手，就要去抓那姑娘的手腕：「小娘子，別逼哥哥動手！」

　　姑娘嚇得渾身發抖，往老者身後縮了縮。

　　老者張開雙臂，擋在姑娘身前，聲音帶著哭腔：「你們不能這樣！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就不怕王法嗎？」

　　「王法？」刀疤臉嗤笑一聲，推了老者一把，「在這容州城外，老子就是王法！給我滾開！」

　　老者年事已高，哪裡經得起他這一推，踉蹌著後退幾步，重重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姑娘驚呼一聲：「爺爺！」

　　就在刀疤臉伸手要去拉姑娘的瞬間，一道青色的身影忽然從人群中沖了出來，快而穩地擋在姑娘身前，擡手格開了刀疤臉的手。

　　眾人皆是一愣，定睛看去，那是個小姑娘，還不到二十歲，身著一身洗得發白的青色衣裙，梳著簡單的髮髻，頭上沒有任何裝飾，卻難掩眉眼間的英氣。

　　她身形嬌小，卻站得筆直，像一株迎風而立的翠竹。

　　「住手！」小姑娘的聲音清亮，帶著幾分凜然之氣，「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欺壓老人，你們就不怕遭報應嗎？」

　　刀疤臉的手被格開，心裡頓時火起，瞪著眼前的女子，惡狠狠地說：「小丫頭，你是誰？敢管老子的閑事？

　　我勸你識相點，趕緊滾開，不然連你一起帶走！」

　　小姑娘絲毫不怕，眼神堅定地看著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本就是分內之事。

　　你們無故欺淩百姓，強搶民女，若再不收手，休怪我不客氣。」

　　「不客氣？」刀疤臉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轉頭對身邊的三個潑皮笑道，「你們聽到了嗎？這小丫頭還想對我們不客氣？」

　　另外三個潑皮也跟著鬨笑起來，一個個摩拳擦掌，眼神不善地盯著女子：「大哥，別跟她廢話了，直接把她也帶走，正好給兄弟們做個伴！」

　　那老者嚇得拉住小姑娘的衣袖，聲音顫抖：「姑娘，你快走吧，他們人多勢眾，你打不過他們的。」

　　小姑娘側頭看了他一眼，眼神溫和了幾分：「別怕，有我在，他們傷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