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你冷靜一點，咱有話好好說。」

　　「沒什麼好說的，隻有我死了，他才會高興，這個家才會幸福。」

　　「你這是說的哪裡話，沒有你的話，這個家還叫什麼家。」嚴父見妻子這邊行不通，轉頭求助兒子：「兒子，算爸求你好不好，你媽都鬧到要喝葯了，咱就別和她置氣了，好不好。」

　　嚴明謙聽到他爸的懇求，從床上坐起來，目光觸及到他媽手上的瓶子後，無力的笑了笑。

　　「爸，是兒子不孝。」

　　嚴父懵了，他怔怔的看著面前的兒子，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剛才那話是從他那個乖巧善良的兒子口中說出來的。

　　嚴母也沒想到自己兒子會這麼狠心，但這場戲總要演下去的，她打開蓋子，將裝在老鼠藥瓶裡的紅糖水喝光光。

　　速度快到嚴父來不及阻止，等他晃過神來，瓶裡已經

　　空了。

　　氣上頭的嚴父給了嚴明謙一巴掌：「從今往後，我沒有你這個兒子。」

　　說完，就要抱著嚴母去醫院。

　　嚴明謙挺著虛弱的身子，快人一步的將他們二人攔下來。

　　「爸，你放棄吧，我媽存心想死，就算你這次把她救回來，她還是會去尋死的，既然這樣，我們不如讓她死個痛快。」

　　「滾開，我沒有你這個不孝子。」

　　「既然這樣，我陪媽一起上路。」

　　說著，嚴明謙從兜裡掏出一瓶老鼠藥，揭開上邊的蓋子，就在他往嘴裡送的時候，嚴父懷裡的嚴母突然醒了過來，伸手將嚴明謙手中的老鼠藥打翻在地。

　　嚴父看著起死回生的妻子，像是明白了一切，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媽，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死。」早就將結果瞭然於心的嚴明謙平靜的看著面前的母親。

　　嚴母說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裝的，所以才來嚇唬我。」

　　「我沒有嚇唬你，我手裡的老鼠藥是真的。」

　　聽到這話，嚴母心中的那根弦吧嗒一下，斷裂開來，但多年的強勢讓她低不下頭，於是她做出了人生中最錯誤的決定。

　　揚起手狠狠的扇了嚴明謙一巴掌。

　　聲音清脆有力，嚴明謙的右半張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

　　同時，這一巴掌也將嚴明謙心裡最後一絲母子情徹底斬斷。

　　嚴母離開了，留下嚴父和嚴明謙留在原地。

　　嚴父想到自己剛才衝動之下扇了兒子一巴掌，心裡愧疚的要死。

　　「兒子，爸錯了，爸跟你道歉，你原諒爸好不好。」

　　「爸，說這些都沒意義了。」說完，嚴明謙將他爸推到門外，然後將門從裡邊反鎖上。

　　他答應過小瘦姑娘要好好活著的，隻是他好痛苦，所有人都在逼迫他妥協。

　　他不願意。

　　如果他死了，是不是一切都結束了……

　　淚水蔓延整張臉，縮在牆角的嚴明謙無助、痛苦、絕望……

　　閉眼的那一刻，滿腦子都是小瘦姑娘的笑臉，還有……沈知青的那句，你永遠是我們這個家的一份子。

　　如果，他走了。

　　她們是不是會很難過。

　　應該會的吧。

　　嚴父杵在門外一動不動，他聽著裡面壓抑沉悶的哭腔聲，整個人都在發抖。

　　他的兒子一定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是他這個做父親的無能。

　　一晚上，杵在門口一晚上沒合眼的嚴父，看著面前這扇緊閉的房門，他在心裡下了某種決定。

　　又是一個夜裡，夜深人靜時，嚴父背著妻子偷摸過來了。

　　縮在牆角將頭埋進膝蓋的嚴明謙，垂了垂眼皮，無力的說道：「爸，你們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會聽從你們安排的。」

　　嚴父看著頹廢的兒子，一臉的愧疚，他從懷裡掏出事先準備好的東西。

　　「這些東西你拿好，裡邊有介紹信，還有你的戶口頁，我託人在臨市給你找了個工作，離家遠遠的，以後別回來了，是爸對不起你。」

　　嚴明謙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爸，你……」

　　「這事是我瞞著你媽弄的，兒子，之前真是苦了你了，從今以後去過你想要的生活，你快快樂樂的一定要，爸無能，隻能為你做到這份上。」

　　面對面前這份沉甸甸的父愛，嚴明謙一把抱住他，哭的泣不成聲。

　　嚴父也在哭，想來兒子這一走，怕是這輩子都很難再見到人了。

　　不過，他不後悔。

　　當初兒子剛生下來的時候，小小的一團，皺巴巴的像個小黑鼠，他當時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照顧兒子。

　　這麼多年一直是這樣過來的，沒想到老了老了開始犯糊塗了，害得兒子都要差點沒了。

　　每每想到這裡，他的心都是刺痛的。

　　平復下來心情的嚴明謙，嘴角強扯出一絲笑：「爸，謝謝你。」

　　「答應爸，以後好好生活，要是手裡沒錢了，或者遇到不能解決的事，就寫信寄到爸的單位去，聽到了嗎？不要寄到家裡。」

　　「可是媽那邊……」

　　「他們那邊有我在，你不用擔心。」嚴父頓了一下，不捨得說道：「趁著你媽，還有你爺爺奶奶還沒醒，趕緊走，以後也別回來。」

　　他無比清楚自己的妻子和父親是什麼樣的人，也正是因為這樣，他不願意看到他的兒子日後活在無盡的痛苦中。

　　嚴明謙回頭深深的望了自己的父親一眼，隨後踉蹌的離開了。

　　很快，他就消失在黑夜裡。

　　在他身後，是倚著門流淚的父親。

　　嚴明謙沒有去父親事先安排好的地方，舉目無親的他偷摸來到知青辦，報名了下鄉。

　　至於地點——雪城下邊的一個縣

　　第二天，嚴明謙去火車站買了一張火車票就走了。

　　而嚴母在得知兒子消失不見後，和嚴父大吵了一架，就連嚴老頭，一直視這個兒子為驕傲，這個時候都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但是嚴父一點都不後悔，他的眼神裡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最起碼，他的兒子不會踏入他的後塵。

　　很久很久之前，他也是有喜歡的人，但是，他沒有兒子那麼勇敢。

　　那麼，就讓怯懦的他最後勇敢一回，希望這一次可以換兒子未來的幸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