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大族之人和大商人,攜家帶口從北門出來那一刻,全都鬆了一口氣。
顧道來者不善,殺全家的話都說了。誰還敢在這城裡呆著?
一群人正在摸黑往前走,突然看到前面有火光,好像是一堆篝火。
「怎麼回事?難道是流民?」有人輕聲問道。
火把忽然依次亮起,他們震驚地發現自己被包圍了,周圍都是舉著火把虎視眈眈的士兵。
「李兵把我們賣了,跑……」有人大喊。
砰……
話音未落,那個喊話的人被一箭洞穿了喉嚨,嚇得周圍人一陣尖叫。
原本想跑的,全都老實了。
「還有想跑的麼?」關石頭手握長弓,緩緩走出來說道。
這些世家大族和大商人們,震驚地看看周圍,發現已經被包圍了。
「大爺饒命,隻要您放過我們,我們給錢,很多錢。」
一個身穿華貴裘皮大氅的商人站出來,想用賄賂的手段買平安。
「對對對……我們給錢……隻求大爺放一條生路,大爺一看就公侯萬代。」
其他人也附和討好著。
這個時候還想用錢開路,關石頭都逗笑了。「不用這麼客氣,殺光你們錢都是我的。」
眾人一聽嚇得魂不附體。
「不可以,你是官軍,怎可行強盜手段?而且我們都是有身份的人。」
「若是我們都死在這裡,別說是你,就算你們的上官也無法交代。」
一個世家大族的老者,站出來怒斥關石頭。
「真他媽的廢話多,來人動手!」關石頭一聲令下,士兵如同猛虎一樣沖了過去。
我大半夜不睡覺,真以為是跟你們講道理來的?
城門樓上。
楚矛把烤得吱吱冒油的羊肉,切好放在盤子裡,石崢把盤子端放在顧道跟前。
顧道一邊吃烤肉,一邊喝著酒看著城外的動靜。
而主動納了投名狀的李兵,惴惴不安地在不遠處站著,連伺候局的資格都沒有。
自從顧道弄死段成,許了他前程,李兵心思就活動起來。
自己頭髮花白,這可能是這輩子最後一個機會了。
怎麼能把這前程撈到手?
侯爺說要幹得好這潞州副將就是自己的。可什麼叫幹得好?
當然是讓侯爺相信自己的忠心,所以他就想到了把這些人送給侯爺的辦法。
「李校尉……」顧道覺得晾李兵的時間差不多了,這才朝著他招手。
李兵精神一振,趕緊大步跑到跟前,給顧道見禮。
「為什麼這麼做?」顧道問道。
「回侯爺的話,末將想要立功,想要為侯爺分憂。」李兵大聲說道。
顧道一笑。
「想進步是好事情,但是不要擅作主張。這次就算你一功。」
顧道說著親自給李兵倒了一杯酒,算是嘉獎。
李兵顫抖著端起酒杯,一口乾了,心臟狂跳的彷彿年輕了二十歲。
「段成留下的兵還好帶麼?」顧道隨口問道。
「回侯爺,自然是有些刺頭的,不過末將打算尋個由頭全都砍了,剩下的自然聽話。」
李兵實話實說。
顧道點點頭,軍中沒有那麼多彎彎繞,不聽話就砍了是最簡單的方法。
「也不能一味的用威,明天你帶著弟兄們去抄這些人的家吧!」
顧道說道。
李兵猛的一愣,他立即明白這是侯爺給的甜頭,抄家哪有不發財的。
有了甜頭,這兵就更好帶了。
「多謝侯爺體恤!」李兵一抱拳單膝跪地大聲說道。
「記住,發財可以,不許強暴婦女,否則本侯一樣砍了你。」
顧道提醒道。
「末將得令!」李兵大聲說道,這一局自己賭贏了。
很快關石頭回來了,城外的事情解決完畢。
「侯爺,外面那些人,除了婦女和孩子抓回來,其餘的全都扒得隻剩下一件裡衣了。」
關石頭說道。
不但把他們帶的金銀細軟搶走,就連衣服都扒了。這寒風凜冽的冬夜,必死無疑。
李兵和楚矛都面無表情,石崢有些不忍。
「侯爺,那些人雖然作惡,但是他們家眷之中也有無辜者。不甄別一下麼?」
關石頭冷笑一聲。
「你這書生,婦人之仁,就算沒親手幹壞事,他們的錦衣玉食都沾老百姓的血。這算無辜麼?」
石崢還要說什麼,被顧道攔住了。
「河東需要震懾,我需要讓所有人明白,敢動災民的糧食,就是全家死絕的下場。」
「留下婦女孩子,已經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顧道冷冷的話,讓是石崢雖然內心不贊同,但是也不敢多說什麼。
其實還有別的理由沒說。
師爺的話讓他有點焦躁,真要是有人想要河東亂,那他就必須重新定下來。
最好的辦法就是從速從重,用潞州這個血淋淋的例子,震懾其他四州。
商人和大族敢動災民糧食,那就死全家。
官員敢動災民的糧食和保甲法,那就砍頭抄家。
今天晚上收拾了這些人,明天開始他要殺官。
「石崢,你明天去找師爺,儘快把所有參與此事的官員,就算是到小吏甚至是看門的,全都給我找出來。」
「記住,寧可抓錯,不可漏過。」
顧道的話充斥著十足的殺氣,讓石崢的心一抖。他還想要勸,可是顧道已經走了。
那些逃出去的大族和商人,此時就穿著一件貼身衣服,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他們終於體會到了,那些別他們逼得家破人亡,最後凍死在寒風中災民的感覺。
於是他們跑到城門下邊,朝著上面大漢。
「李兵,我知道你在上面,給我一件棉衣,求求你了,我把藏錢的地方告訴你。」
有人跳著腳大喊。
「李兵,我知道你早年喪偶,我女兒才十六歲,你給我一件衣服,我把她送給你……」
另一個本地大族鄉紳大聲喊道。
城門下響起此起彼伏的喊聲,李兵一隻手端著酒杯,另一隻手拿著烤羊腿。
「衣服好說,我這還有烤羊腿和酒,你們要不要?」李兵心情大好。
調侃著這些幾日前自己還高攀不起的大人物。
「要,要,李將軍,我們才是本鄉本土的,照顧照顧,日後定有厚報。」
有人在下面喊道。
聽到這話,李兵臉色猛然變冷。
「本鄉本土?」他的聲音陰狠之中帶著無比的憤怒。
「你們既然知道本鄉本土之情,為何還要逼得災民家破人亡,一條活路不給他們?」
說話間,他把酒杯倒轉,酒水落下城牆,就像是祭奠亡魂。
「報應到了,他們在那邊等你們!」
北門的哀嚎持續半宿,第二天盡皆凍死在城門洞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