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
陳七的娘一耳光抽在陳七老婆的臉上,打得她哎呀一聲。
「你個小賤貨,不是你勾搭那幾個乞丐,能出這樣糟心的事?」
「吃裡扒外的賤貨,差點把我兒子搭進去,你不是喜歡養乞丐麼,回你娘家去養!」
「剛才就應該讓老大一箭射死你,滾回去找你那六個兄弟,陳家養不起你這丟人現眼的玩意兒。」
一家有六個兒子,這在村中絕對是一霸。
以前兒媳婦總把這件事掛在嘴上,陳老實的老婆沒少忍氣吞聲。
家裡兩個兒子,一個在外當兵,若是六個人來鬧,的確勢單力薄。
但是現在大兒子一個人射死九個。
你們六個不夠看。
那在還忍個屁,這光炸毛不下蛋的兒媳婦,她早就受夠了,趁這個機會攆回去更好。
一聽婆婆嘴上說她勾搭乞丐,陳七老婆隻覺得窩火,她哪裡知道那幾個人嘴上說得好聽。
實際上是白眼狼啊。
「娘,這麼多人,太丟人了,咱們趕緊回家,我們這一宿又凍又餓受不住了。」
陳七聽娘說得難聽。
再不攔著,話趕話,沒準說自己媳婦偷人養漢了。
陳老實的老婆,心疼自己兒子,剜了一眼兒媳婦,轉身往家走。
陳老實在後面找人幫忙推著兩百多斤糧食。
「族長,要通知一下其他村子,這些流民估計很快就會開始劫掠了。」
陳六指著一個乞丐手裡的柴刀說道。
敢動手了,而且還知道綁架人質,說明要飯已經無法滿足他們了。
族長立即派出五個人一組,帶上長矛,去通知周邊的村子。
有的當回事,有的不當回事。
而此時孫執中的奏摺,已經到了京城。
奏請朝廷,讓遼東接納箕子七州的流民,等流民在遼東熬過冬天,開春之後再送回。
最後為了讓朝廷放心,孫執中還加了一句。
顧公乃是保甲法創立者,安置流民手段天下第一,此舉跟當年河東大旱,朝廷於通衢關安置流民如出一轍。
「這哪裡能一樣,這是滴水成冰的冬季,這民怎麼流?可不是搭個窩棚就能住人,凍死餓死算誰的?」
「二來遼東剛經歷一場大戰,糧食消耗甚巨,此時遼東哪有餘糧?」
「孫大人真是……哎,真是憨直啊!」
說話的是戶部尚書顧雲璋,他用了憨直二字,沒有粗俗地罵他是個蠢貨。
「哼,他哪裡是憨直,分明是禍水東引。這不是在讓遼東背負箕子七州的債麼?」
溫爾雅不客氣地批評道。
「此事決不能讓如他所說,一旦流民進入遼東,很可能會禍亂遼東。」
「箕子七州不穩,終究是一地不穩,萬一遼東跟著不穩,那才是麻煩。」
高岸也反對。
「孫鎮撫這是包藏禍心,箕子七州雖然歸了大乾,但是並沒有完全服了王化。」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把這些人放進遼東,這不是重燃戰火麼?」
「臣敢預言,真要允許他這麼幹,遼東和顧公恐怕要跟朝廷離心離德。」
說話的是李渠,他對孫執中當箕子國鎮撫,一直耿耿於懷,現在甚至危言聳聽。
這句話卻引起了太子的注意。
離心離德?他會麼?
想到這裡,太子拿起一張情報說道:
「已經來不及了,都水監飛鴿傳書,孫執中已經打開夫與城,大批流民越過冰封的大松江,進入了遼東。」
太子這話一說完,六部尚書都愣在原地。
「好啊,好得很,誰說孫大人憨直,這不就是學會了先斬後奏,逼著朝廷表態麼?」
「真是我大乾的忠臣啊,給他點時間,他是不是要割據箕子七州造反?」
李渠冷笑著說道。
「糟了!」
一向穩重的溫爾雅都大驚失色,他沒理會李渠的危言聳聽。
而是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此事事先並沒有通知顧公,也就是說遼東毫無準備,那這些流民大量進入……」
後果已經不用說了。
在場這些人,不是熟讀史書,就是見識過流民作亂的情況。
當初河東大旱,朝廷賑濟還算及時,都出現人吃人的現象。
稍稍微晚一點,這些人就會變成野獸,在有心人的蠱惑下開始四處劫掠。
現在箕子七州的人,跟遼東語言不通,分明就是不是同族之人。
凍餓之下死亡相逼,他們劫掠遼東,殺人放火更加沒有任何道德阻礙。
「這等於是在背後捅了遼東一刀,給了顧公一記冷箭啊,孫執中愚不可及。」
高岸氣的握緊了拳頭。
新提拔的戶部尚書趙謙一言不發,他資歷尚淺,對這種事隻會跟太子一個看法。
太子沒有發言,他不會表明自己的態度,謹慎是他現在唯一的選擇。
「火燒眉毛顧眼前吧。箕子七州的百姓,也是大乾的百姓,現在該怎麼辦?」
太子說道。
這話看似在問話,實際上卻定了一個基調,那就是箕子七州的百姓不能不管。
都是老狐狸了。
這幾位尚書哪能聽不懂太子的意思,這不就是讓遼東捏著鼻子認了麼。
「請問殿下,都水監所報是哪天的事情?」溫爾雅問太子。
「八日之前。」太子說道。
「來不及了!」
溫爾雅嘆了口氣,「都水監是八日之前發現,那孫執中奏摺是半個月之前。
也就是說孫執中寫了奏摺之後,就放開關口了,此時湧入遼東的流民已經不少了。」
「出現變故恐怕就在眼前。」
半個月,有多少流民湧入遼東?
「溫大人說得對,所以孤打算急令遼東,全力接手難民,防止更大變故出現。」
太子就著溫爾雅的話頭說道。
其他幾個人都不言不語,此時他們心中都明白,這是想讓顧道吃這個啞巴虧。
勒緊遼東的褲腰帶,去安撫箕子七州的流民。
「太子殿下英明,沒有選擇的選擇,就是最好的選擇,此時也隻有顧公能肩負如此重任。」
趙謙說道。
他是太子提拔上來的,自然跟著太子走。
「但是顧公心中必然不好估,請殿下先殺孫執中以儆效尤,也讓顧公心中不至於太抵觸。」
李渠這話夾帶私心。
但這是個辦法,想讓遼東勒緊褲腰帶,就先讓顧道把這一口氣出了。
何況孫執中先斬後奏,不管因為什麼原因,都有取死之道。
用他的死安撫顧道一舉兩得。
「這怎麼可以,孫鎮撫還是有功於國的,不能因為這點小過就殺了他,再說他也是為了箕子七州穩定。」
太子說道。
溫爾雅、顧雲璋、高岸隱晦地交換了一下眼神,此時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太子又萌生了打壓遼東的心思。
「殿下,顧公那邊恐怕壓力有點大啊!」高岸試圖提醒太子。
其實就是在暗示,顧道火氣會很大,這樣做恐怕後果難料。
他不能說顧公會生氣,那就成了當堂指責顧道心懷怨懟,隻能用壓力來代替。
太子根本不在乎,他深信黃士及分析的棋譜,其實顧道是色厲內荏。
他一定會讓步的。
「無妨,顧公高風亮節,一定會明白朝廷苦心的,就這樣決定吧!」
太子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