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熟悉的香味,鑽進了鼻孔,是錦瑟。顧道迷迷糊糊的感覺到。
他今天真的喝多了。
這些人太熱情了,袁琮帶頭敬酒,來的人又多又是高興的事兒。
他酒量再好,也扛不住。
「錦瑟……」
顧道嘟囔了一句。
「我好想你,恨不得馬上飛到你的身邊,親親你的小臉蛋……」
縱然老夫老妻,錦瑟羞得臉色緋紅。
因為旁邊還有四個丫鬟,在給顧道脫衣服,在丫鬟後面,關爺等這些家裡老人都在。
肉類私房話,全都被聽到了。
顧道南征受傷,加上給皇帝吸毒血中毒,這些事情家裡都知道。
在外面,顧道必須維持大將軍的形象,有的時候必須硬挺。
他們怕顧道身上藏著什麼暗傷。
所以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趕緊扒光了檢查,大夫已經準備好了。
脫掉上衣。
錦瑟心裡咯噔一下,羞澀之意瞬間飛散,顧道手臂上的傷疤如此刺目。
「這是怎麼回事兒?」
關爺一把薅住關石頭的耳朵,怒問。
顧道給家裡報信,從來是報喜不報憂,隻說是武功山小傷。
現在一看都嚇壞了。
「這分明是貫穿傷,你們怎麼護衛的?讓少主受如此重的傷?」
面對所有人的目光,關石頭一臉委屈。
「公主,爺爺……」
「武功山的埋伏,是魏無極親自設的,這傢夥太鬼了,防不勝防。」
「過之前我們已經反覆檢查了,誰知道這個傢夥,掏空了山體,然後用泥封上。」
「王爺當時中了三箭,就這一箭見了血,這不是貫穿傷,是箭頭有倒鉤……」
聽到大夫把顧道手臂切開,錦瑟一下子眼圈都紅了,心更是揪著難受。
別人都羨慕,修之哥哥建功立業。
可是隻有她知道,這建功立業哪有那麼容易,在前面跟敵人血拚。
後面還要防著有人暗算,一個不小心,就是再也回不來了。
「公主無需擔心……」
大夫檢查完了之後,說道。
「給王爺治傷的人,手段很不錯,沒有傷到筋脈,處理得也很好。」
聽到這話,其他人也放心了。
尤其是家中的老兵,他們看過太多的人,戰場行受傷,治療完了看起來沒事。
但是沒過多久,就舊傷複發死了。
大夫說完,幾個丫鬟把顧道的褲子也脫了,檢查下半身有沒有傷。
「別……錦瑟……改日……」
顧道嘟囔著。
錦瑟又紅了臉,檢查下半身沒事兒,大夫這才用銀針刺了顧道的嘴唇。
把血擠入碗中,撒如一些藥粉觀察。
「王爺的確中毒過,不過已經無礙,餘毒微弱不足以傷害身體。」
說著又給顧道把脈。
「王爺健康得很,應該是思慮過多勞動心神過度,開兩副補藥即可。」
大夫診斷完走了,其他人也趕緊退出。
錦瑟這才招呼丫鬟給顧道沐浴更衣,然後擡到床上睡覺。
顧道太累了,也喝得太多,就這麼折騰除了偶爾冒出兩句肉麻的話,硬是沒醒。
這次征戰江南,一點不輕鬆,無論是打仗還是謀算朝局,太操心了。
顧道休息了。
關石頭的高光時刻剛開始。
酒菜已經備好了,他們家裡幾個老人拽著來到了後院。
他們都想聽聽,顧道此次江南之戰。尤其是陣斬魏無極這一仗。
家中這些老人,都是跟著大將軍征戰過的,如今不能跟著上戰場了。
也隻能靠金戈鐵馬的故事聊以安慰。
「話說……」
關石頭喝了一口酒,一拍桌子。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話說這一次吳王……」
啪……
一巴掌拍在關石頭後腦勺上。
「他娘的!」
「讓你給我們講戰事,你跑這說評書來了?那茶樓十文錢四段,比你說的好……」
關石頭尷尬地笑了笑。
親爺爺打的,連還嘴都不能,然後開始講解武功山之戰,和鳳鳴山之戰。
溫爾雅回到家。
收到了家人的熱烈歡迎,沐浴更衣之後,準備休息。
「老爺,可是辛苦你了!」
「你都不知道,家裡聽說那顧道一會兒要割據江南,做江南王。」
「一會兒又傳來消息,說什麼他擁兵百萬,要廢掉皇帝太後,造反……」
「可是弄得我們提心弔膽,就怕你夾在中間,又犯倔脾氣,他真要是一狠心……」
溫爾雅的夫人,一邊親手給丈夫鋪床,一邊絮絮叨叨地說道。
「呵呵,夫人辛苦了。」
溫爾雅拉著夫人的手,輕輕拍了拍說道。
「的確是很緊迫,事情是一件接著一件,全都出乎意料,就這樣砸過來……」
溫爾雅想起當時的情況,形勢如同大山一樣砸過來,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甚至有一種應接不暇的難受。
「說到底都是太後惹的禍,換了我是修之,估計心中怒火也難以平息。」
說著,溫爾雅舒服地躺在床上。
果然無路富貴貧賤,還是自己家的床舒服。
「真不明白,太後到底在想什麼?那修之哪裡對不住她,她屢次背後捅刀子。」
「我記得,她以前不這樣啊!」
溫爾雅不想說她。
不過是一個被權利扭曲心智的蠢貨而已,太上皇在的時候,她是多英明啊。
一旦親自掌權,一切都變了。
「夫人,我跟你說,這也就是我的本事厲害,換一個人你試試。」
「修之早就成了江南王,或者興兵造反一路打到了京城。」
「是我居中捭闔,才有了今天的局面,你說我厲害不?」
溫爾雅在外人眼中,永遠是謀而後動,精通政務,長於謀算。
永遠的波瀾不驚。
實際上,面對自己的老妻,他也會自吹自擂,甚至撒嬌求誇獎。
「是是是……」
「老爺最厲害了,那麼兇險的情況,你都能給擺平,這大乾沒有你的散架……」
溫爾雅的夫人笑著說道。
他知道在什麼時候,給丈夫什麼樣的應答。果然溫爾雅得意地笑起來。
「其實剛才我有點誇大其詞,形勢的確是緊迫,但是並沒有危險。」
「修之對我還是很客氣的,他也沒有喊打喊殺的,就是氣急了會罵人。」
兩人說笑著,相擁而眠,溫爾雅閉上眼睛。
「萬幸啊萬幸!」
夫人繼續念叨著。
「割據江南也好,興兵造反也罷,最後都是虛晃一槍,天下太平。」
夫人跟哄孩子一樣,想要哄睡丈夫。
溫爾雅卻突然睜開眼睛。
然後竟然推開夫人胳膊,直愣愣地坐起來,一言不發地陷入了思考。
「老爺,你發癔症了?」
夫人嚇一跳。
溫爾雅不出聲,隻是專註地思考,夫人看他這狀態,就知道有重要的事情。
「我去給你拿一杯參茶,你喝了再想!」
夫人趕緊要叫丫鬟。
「原來如此!」
溫爾雅突然驚呼一聲,一把抓住了夫人的手,使勁兒地搖晃起來。
「夫人啊,我常年打雁,卻被大雁啄了眼睛啊,我怎麼早沒想明白。」
溫爾雅大呼。
「老爺,你在說什麼?」
夫人蒙了。
「那顧修之,這個混小子,被他騙了,他把我們所有人,把天下都騙了。」
溫爾雅苦笑著說道。
「他根本沒想割據江南,也沒想要興兵造反,否則怎麼那麼容易哄?」
「被一個老兵就給勸住了?簡直是黃天下之大謬,我真是一葉障目,蠢啊!」
夫人更是聽不明白。
「老爺,你在說什麼?」
溫爾雅更使勁兒地拉著她的手。
「求其上者的其中,夫人,求其上者得其中啊,你明白沒有?」
「我們都被他騙了!顧道沒想割據,沒想著造反……」
夫人一聽這話,緩緩地摟著他,輕聲安慰。
「對對對,你說得對……」
「沒有割據,沒有造反,這不挺好的麼,都是你的功勞……」
「真是個老小孩,快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