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之後,錦瑟渾身無力地依在顧道兇口,丈夫強有力的身軀,讓她覺得十分安心。
「鬧得最兇的時候,我很擔心,你再也回不來,咱們兩個此生天各一方。」
錦瑟略帶擔心說道。
這並不是無謂的擔心,隨時可能變成真的。
畢竟真要鬧得了太子必然視他為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的時候。
那顧道的選擇,隻有擁兵自重,絕不可能輕易回京城送死。
而錦瑟一家,下場隻有一個,那就是為了牽制顧道,留在京城當人質。
「這次你選擇了回來,是有了萬全的準備麼?」
錦瑟繼續問道。
語氣之中充滿了擔心。
雖然太子跑出去大老遠迎接顧道,整個京城都在說,太子與顧公和好了。
可是錦瑟知道。
破鏡重圓,就算是強行圓了,也有了裂痕,一觸即碎,丈夫和太子回不到過去了。
「準備是有的,不過不到發生事情的時候,誰也不敢說萬全。」
顧道撫摸著她光滑的曲線說道。
緊接著問道:
「在信中讓你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麼?」
顧道決定回來之前,就讓人給錦瑟送了一封信,讓錦瑟準備了一些東西。
「已經開始縫製,至於你要的那個機關,匠人也已經開始實驗,需要一些時間。」
錦瑟說著擡起頭,有些疑惑,「你這些東西是做什麼的,連工匠都不明白。」
顧道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說了你也聽不明白,等做出來你一看就知道了,隻是希望用不上才好。」
說完顧道突然一翻身,二人攻守之勢扭轉,上下立即顛倒。
「還來?怕你不成……」
錦瑟發出一聲驚呼。
袁家。
袁琮今日回家比往日早了一個時辰。
到家的時候,香雲正看兒子寫字,看他回來,趕緊叫人伺候更衣。
「老爺,聽說太子和修之和好了?」香雲一邊幫袁琮整理衣服,一邊隨口問道。
「嗯,看起來是。」
袁琮陰沉著臉,隨口說道。
「這下可好了,總算是天下太平,您應該開心才是啊,怎麼陰沉個臉?」
香雲打發走了丫鬟,隨口問道。
袁琮依舊沒說話,香雲卻沒有停止的意思,依舊絮絮叨叨。
「老爺,既然太平了,現在可以讓咱們庸兒,去太子府走動了吧?」
庸兒,就是袁琮的兒子袁庸。
「這事情你說過好幾遍了,怎麼就那麼熱衷讓兒子去太子府溜達?」
「那是個是非之地,沒事朝那湊什麼?」
袁琮皺眉說道。
「哎呦,我的老爺,你這話說的。跟太子混個臉熟,還不是為了將來做打算?」
「再說了,是非之地那是對別人來說的,什麼是非敢找到您的頭上?」
「您可是當朝輔臣,太子見您都要恭恭敬敬,誰敢小看我們庸兒?」
「而且那烏雲雅和陸瑤,都邀請我好幾次了,讓我帶著兒子去太子府做客。」
香雲的表情充滿自得。
「不許去!」
袁琮果斷地阻止。
「那地方不適合他去,也不要想著走這條路,你也趁早斷了念想。」
聽這話香雲臉色難看。
她從來不違逆袁琮,但是這次為了兒子,她咬了咬嘴唇,語氣充滿了委屈。
「老爺,您這是什麼話,他可是你的親兒子啊。」
「再說這條路怎麼了?別人都是削尖了腦袋往裡塞,到了您這可好,人家送上門你卻不用。」
「難道放著太子這條康莊大道不走,非要讓兒子沒苦硬吃麼?」
袁琮沒想到香雲會反駁自己,而且看樣子,是鐵了心了不想讓步。
「我自己的親生兒子,難道不想他好?若是沒有原因,我豈能攔著你?」
袁琮耐著性子說道。
朝中的機要大事,袁琮不能跟香雲說,她隻是宮女出身伺候人還行。
頂多知道點宮鬥的陰謀詭計,根本無法給他分擔這些事情,還徒增煩惱。
而且一旦她知道了主機後,有個不小心洩露出去,就會引起巨大的麻煩。
「我知道!」
香雲委屈地紅了眼。
「修之跟太子鬧了彆扭,你要幫修之,就舍了咱們兒子的未來?」
「要我說,這件事就是修之錯了,太子乃是國家正統,未來的帝王。」
「不忠於皇帝就是亂臣賊子,這是天下人都明白的道理,他忤逆太子就是大錯特錯。」
她說著大道理,心中竟然生出一股凜然正氣來,感覺一下子忠肝義膽附體。
大義凜然之下,他說話越來越理直氣壯。
「老爺,您可是當朝輔臣,一人之下的國家棟樑,怎麼能幫忤逆之人?」
「您應該支持太子,勸修之放下不切實際的幻想,服從太子的一切命令。」
「如此您也全了國家忠義,幫了太子穩定了江山,順手就給咱們兒子鋪了一條路。」
香雲說完,覺得自己簡直太正確了,對太子忠心耿耿,對國家忠於大義。
既然忠心耿耿了,那太子回報一下她兒子,是不是很正常?
既然維護了國家大義,那她兒子作為忠良之後,未來享受高官厚祿,是不是天經地義?
老辣如袁琮,此時也不得不震驚。
他從未想過,香雲這個枕邊人,竟然有這麼多,簡單而且愚蠢的念頭。
「老爺,既然今天話說到這裡了,我也就明說了,您不能為了徒孫,耽誤兒子。」
「一定要分得清忠奸善惡,更要拎得清,什麼是親疏遠近。」
香雲看袁琮不說話,以為被自己的話震撼了,又馬上加了幾條理由。
袁琮理了理頭緒,不緊不慢地問道,「你覺得,我現在是老糊塗拎不清了?」
香雲沒回答。
用沉默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不是老糊塗,哪有為了一個外人耽誤兒子的?
呵呵……
袁琮自嘲地笑了笑。
香雲的話很不好聽,但是袁琮沒生氣,再蠢也是自己的女人。
不知道朝中詭譎,見識短淺,為了兒子自私自利,這些其實也正常。
「你知道,陛下為什麼要我當輔臣麼?」袁琮看香雲不吱聲,問道。
「那是老爺德高望重,天下無不仰望,所以不用您用誰那?」
「可是老爺現在袒護修之,放縱他做不忠之事,難道沒有辜負陛下的期望麼?」
既然開始說了。
香雲索性學著畫本裡,和戲台上,那些憂國憂民的才子模樣,開始辨論起來。
「嗯,這話從那些無聊的畫本上學來的吧?」
袁琮一眼就看透她了。
「你也不想想,那些寫畫本的傢夥,如果能考中科舉還會寫話本麼?」
香雲不服。
「寫話本的也許才學不行,但是忠義難道錯了麼?教人道德難道錯了麼?」
袁琮找了椅子坐下,點了點頭。
「香雲啊,如果朝政如畫本那麼簡單,你也能來當個輔臣了!」
「陛下用我當輔臣,隻有一個理由,那就是我能壓著修之,讓他不要有不臣的想法。」
袁琮說道這裡,頓了頓。
人心詭譎,朝政複雜,其中勾連了太多事情。解釋起來不是一時半刻。
而且一自己這個婆娘見識,說了她也未必能聽得懂,不如用嚇唬一下她。
「用你能理解的話來說,如果修之徹底地臣服太子,我就徹底沒用了!」
「我若是沒用,你口中那個國家正統的太子,就該琢磨換人來坐這個位置了。」
「到那個時候,你覺得他還會搭理你兒子,給你兒子康莊大道麼?」
啥?
聽了袁琮的話,香雲兩眼空洞,一下子懵了!
這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