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記重鎚,效果達到了。
太後拉著小皇帝,走下了台階,走出了大殿,來到了那一大堆箱子跟前。
「哀家看到這些箱子,險些氣得吐血,真想打開看看,看看你們都幹了什麼勾當。」
「可是本源寺刺殺國公,倒賣兵甲,已經形同造反,若是你們也牽扯其中……」
太後說到這裡,話音開始顫抖,情緒開始激動。
「但是哀家怕了,哀家是念舊的。」
「你們之中許多人,都是跟著太上皇的老臣,幾十年來風風雨雨不容易。」
「一旦這些賬冊揭開,按照律法,哀家不但要對你們動刀,還要處置你們的滿門!」
「哀家何其不忍啊!」
太後說著,舉起袖子擦了擦眼淚。
「太後仁慈……」
一大片臣子跪下,以頭觸地,有的甚至是痛哭流涕,彷彿被太後感動。
不敢不感動啊!
「可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如果不揭開這些東西,如何給天下百姓交代?」
「哀家難啊,你們告訴哀家,該怎麼辦?」
太後擦著眼淚,把決定權甩了出去。
「太後慈悲……」
跪在地上的群臣高呼,這些人顯然都是跟本源寺有來往的,此時還敢說什麼?
除了盡數拜倒在太後腳下,他們沒選擇。
等他們哭得差不多了,求得也夠了。
太後揮一揮衣袖。
「來人,開箱……」
什麼?
太後,你這為難了半天,還是要看麼?
這下完了。
許多人癱軟在地,彷彿精氣神被抽幹,有的人長嘆一聲閉上眼睛。
幹了多少壞事,一目了然。
所有的箱子陸續被禁軍打開,整齊側賬冊暴露在陽光之下,卻顯得陰沉無比。
隨著箱子的打開,卻有一股狠意在暗中流淌。
那些萎靡的,長嘆的,眼神開始陰冷,非要把我們逼到這個份上,那就別怪我們不讓你好。
此時太後開口了:
「那裡有火,還有油,你們自己動手,把自己的過去燒乾凈,重新做人。」
「所有責難哀家一人背了,顧道哪裡,哀家去安撫,快些動手吧!」
燒……燒了?
陰狠的暗流瞬間消失。
萎靡的人一下子支棱起來,長嘆的把氣又吸了回去。
「太後慈悲。」
突然有個人反應過來,猛地給太後磕了個頭,然後跑去過拿起火油,就倒進一個箱子。
然後火把一點,呼啦一下,火苗竄起老高。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
「太後慈悲啊!」
磕頭之後,立即起身加入焚燒的行列。
太後慈悲的呼聲,響徹整個廣場,無數人衝過去,開始開箱取出賬本,大肆焚燒起來。
太後一臉的慈悲,默默地轉過身去,好像不忍心看到眼前的一切。
實際上心裡樂開了花。
燒吧,使勁兒燒吧。
你們燒掉的是罪證,但是一樣也燒掉了所有的錢,放在本源寺的錢,回不來了。
而且經此一事,哀家終於可以穩住朝堂,暫時沒人敢質疑垂簾聽政了。
賬冊跟書一樣,這東西並不容易燒。縱然有火油,燒起來也費時費力。
明明是冬天,但是放火的燒賬冊的人,被烘烤得汗流浹背,卻沒人離開。
不把最後一箱賬冊燒乾凈,他們絕不走。
誰知道剩下的那一點,是不是正好記錄自己罪狀的?太後給的慈悲,不能功虧一簣。
顧雲璋無比後悔。
這叫什麼事兒,早知道太後會這麼處置,何必提前去哀求太後。
丟臉全都丟到同僚那裡去了。
不過緊接著他反應過來,這些罪證少了,跟本源寺的聯繫的確斬斷了。
可是自家的錢也回不來了。
三十多萬兩,我的天哪,辛辛苦苦幾代人,就這麼灰飛煙滅了?
以後顧家怎麼活?
一場大火,賬冊化為烏有,整個金殿之前紙灰衝天,每個官員弄成了黑臉。
小皇帝開心了,第一次看人放火,挺好玩。
「本源寺謀逆,天下佛門藏污納垢,即日各州縣清查寺廟不法,封存寺廟財產。」
太後下達了第一道命令。
也意味著,朝廷開始對佛門動手了。
「洪範……」
緊接著太後喊了左都禦史洪範。
「臣在!」
洪範趕緊說上前。
「哀家想問一問,你們都察院的禦史,敢殺人麼?」太後冷聲問道。
洪範隻覺得一股冷氣從後腳跟帶起一片雞皮疙瘩,直衝天靈蓋。
「禦史雖是文職,依然敢為國殺賊,敢為朝堂除害,敢為百姓平冤。」
洪範感覺一腔正氣,從自己的喉嚨噴塗而出。
暢快!
「好,別讓哀家失望!」
太後說著一揮手,立即有一群小太監,捧著十三把禦用軍刀走了出來。
「太上皇喜歡武事,禦用軍刀藏了不少,現在賜給你們都察院十三把。」
「讓你手下的禦史都出去,巡視清理佛門之事,不要辱沒了禦史之職,也不要辱沒了這把刀。」
洪範激動得都快哭了。
太後這是釋放了絕對的決定權,出巡禦史本來權利就大,這下更是生殺予奪。
「謝太後,定不辜負太後期望。」
洪範聲嘶力竭地喊道。
賜禦史佩刀巡視,所有人都凜然。
剛才燒了賬本,有些人心中就盤算起來,少了賬本等於少了罪證,但是錢也回不來了。
但是我知道給那些地方,那些佛寺辦過事,這損失肯定要從那些佛寺補充回來。
以前我有關係給你們辦事,現在我也有關係,逼你們把錢吐出來。
可現在絕望了。
太後放這些禦史出去,就是盯著清理佛寺的事情,還敢跟他們勾連?
就算京城的權貴敢,地方那些關係敢麼?
一旦被巡視的禦史發現,腦袋馬上就搬家,殺你隻要理由足夠,都不用上報。
其他大臣,此時卻意識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太後利用這次事件,把都察院這條瘋狗給放出來,也讓天下見識到了她的強勢。
清理佛門之事後,太後的威望會提升一大截,在朝中也有了都察院當忠犬。
這才是根本。
不得不佩服,不愧是跟太上皇相輔相成二十年,這政治手腕的確厲害。
退朝之後。
回到了禦書房,太後讓小太監打水,先允許各位重臣把臉上的灰洗掉。
要不然一屋子黑不溜秋的不好看。
等收拾好了,喝了茶潤了喉嚨,還沒等說話,小凡子走了進來。
「太後,顧公求見!」
「呵呵……」
「這個奸詐的小子,早朝不見他的影子,事情結束他來了?」
「讓他進來吧!我正要找他算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