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北狄人,從哪來的?
溫爾雅帶著歐陽亮,從姑蘇一路快馬跑到了紹康城外,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一眼看不到頭的牲口,綿延不斷的大營,北狄滿足穿梭其中。
一股腥臊味道撲面而來。
在這些大營中間,有大量的集市,無數商人和被敵人勾肩搭背,或者飲酒,或者談買賣。
「哎,看你像個讀書人,我這有一副字畫,你收不收,給你便宜點!」
溫爾雅正在震驚,就被人攔住了去路。
一眼就看出,攔路之人是白狄。
高鼻深目,淡灰色的眼眸,操著一口不太熟練的大乾語言,羊騷味混雜酒氣。
手裡舉著一副字畫,在他眼前晃悠。
護衛剛要上前,溫爾雅已經接過字畫,展開看了一眼,差點驚呼出聲。
這是一幅名家之作,放在大乾京城,怕是一千兩也買不到。
「便宜點,多少?」
溫爾雅問道,順便擺出有點嫌棄的樣子。
「那就這個數!」
白狄漢子,伸出無根手指,在溫爾雅面前晃悠。
溫爾雅不屑地搖了搖頭。
五百兩,這也太敢要價了,這幅畫在大乾京城的確是一千兩下不來。
但是這裡不是京城。
「太高了,我誠心要,你給個實在價格。」溫爾雅說道。
壯漢無奈,又彎曲了一根手指。
「這個數不能再低了。」
「還是太高,這個價格你賣不出去。」
溫爾雅嘴上這麼說,心中已經動心了,他心中的底價是三百兩。
不行三百五十兩也行。
沒想到那個壯漢急了。
「你這讀書人惡毒,四十文你嫌多,我都問過人家了,這是好東西。」
「不賣了。」
壯漢說著要搶回這幅畫。
溫爾雅向後一閃,躲開壯漢的臟手,先把差點掉地上,多少?
「你說多少?」
溫爾雅驚問。
「廢話,四十文,銅錢,少一個子都不賣。」壯漢叫囂道。
做夢了?
但就算是做夢,也不能放棄這種便宜,溫爾雅麻利地吩咐隨從付錢。
這一付錢不要緊,呼啦一下,周圍竄出一幫白狄,全都拿著字畫衝過來。
「我這個三十文……」
「看看我的這個,有他兩個那麼大,五十文……」
「瞧瞧,我這個上面有花……」
溫爾雅打開一副,名家之作,雖然不如剛才那個,但是也很好。
一個眼神,隨從直接付錢。
又打開一個,還是不錯,隨從一看他那眼神,立即明白付錢。
這些白狄是搶劫的慣犯,他們知道,藏起來的東西,一定是好東西。
所以從密室裡面搶的,都保存著,他們知道中原人喜歡這些帶字的紙張。
當然也有拿來賬本,當做好東西的。
也不知道誰家的秘密賬本,藏得隱秘,他們以為是好東西,給搶了。
溫爾雅徹底忘了正事兒。
都是好東西啊。
錯過這個機會,他怕一眨眼就沒了,眼前他隻擔心隨從帶的錢不夠。
「溫大人,您停停……」
這時候有一個老者,鑽進來拉住溫爾雅喊道。
「你是誰,本官認識你麼?」
溫爾雅不耐煩的說道。
「溫大人,小人乃是公主府的掌櫃,您不認識小人,小人認識您。」
老者趕緊表明身份。
公主府的掌櫃,那不就是顧道的人?
溫爾雅老臉一紅,自己貪小便宜,這是被公主府的掌櫃的發現了?
「溫大人,您不能買了。」
「我們壓他們的價格,已經壓了好幾天,您這一買,我們都白乾了。」
溫爾雅都驚呆了。
奸商啊。
就這些字畫,別說送到京城,就算是遇到懂行的,每一幅沒有幾百兩下不來。
人家賣幾十文,他們還要壓。
老者彷彿是看透了他的想法。
「溫大人……」
他壓低了聲音說道。
「這些蠻夷哪懂什麼字畫,給他們擦屁股都嫌硬,所以價格便宜點也能賣。」
「放心,就憑您跟公爺的關係,事後一定給您挑選一批精品送過去。」
溫爾雅洗了一口氣,讓自己平復下來。
「夠奸詐,不過你說得對,你可不能說話不算,否則老夫找……」
剛想說找顧道。
現在顧道也顧不上這事兒。
「否則老夫夫人,去公主府,找公主要債。」
看到老者頻頻點頭,溫爾雅這才不舍地看了最後一眼,然後上馬金城。
三日前。
白隆就帶著軍隊到了紹康城,這次他們搶得太過癮了,東西實在是太多。
也是趕巧了。
公主府的商隊,聽說主人留在江南,要當江南王,那江南不是自家地盤?
江北的好幾個大掌櫃,都親自帶隊過來了。
不管主人將來是不是江南王,現在還管著事,那就先來把地盤佔了。
雙方就在紹康城碰見了。
白狄人搶了東西,正愁沒有銷路。
他們也不是傻子,那些金銀和綾羅綢緞帶回去,其他東西又沉,又佔地方。
好幾千裡帶回去太費勁了,不如現場賣了。
而顧家的商隊,看著他們搶的東西,也是兩眼放光,好東西實在太多了。
這幫蠻夷根本不懂。
金銀是他們搶的東西裡,最不值錢的了。
城內。
「王爺,按照草原規矩,這次劫掠所得,有您三成,您看放哪?」
白隆看著顧道,生怕顧道不收。
按照草原的規矩,如果王不收劫掠來的東西,那就意味著要拋棄你了。
他怕顧道不收。
「怎麼樣,上次帶你們去箕子國,讓你們白跑一趟,這次搶爽了麼?」
顧道笑著問道。
「當然,這一次我部,將成為草原最富有的部族,還要多謝王爺大恩。」
「王爺,那三成怎麼給您?」
白隆感謝顧道,這次真的是爽了。他再次提到了三成的事情。
「行,既然你誠心給,那我就不客氣了,你回去的時候,幫我轉交給三夫人就行。」
顧道隨口說道。
聽顧道收下了,白隆終於鬆了口氣,收我的東西了,那就是沒生氣。
以後還能帶著我發財。
「過幾天,你讓人收拾一下,把東西打包,我讓船隊先幫你送回遼東,然後轉運草原。」
顧道說道。
「那就太麻煩王爺了,沒了這些累贅,兒郎們也好為王爺繼續征戰。」
白隆高興地說道。
「今天,我讓人烤了全羊,招待你這位功臣,我們不醉不歸。」
接下來白隆,沈慕歸還有白隆,一起就著烤全羊,大碗地喝酒。
南方的羊,竟然比草原的好吃。
鮮嫩,但沒有草原羊的腥膻味道,金黃冒油的羊肉,就著烈酒三人喝得正酣。
溫爾雅來了。
白隆的酒量很大,顧道喝得已經有些熏然,面紅耳赤地拉住溫爾雅。
「溫大人來得正好,一起喝一杯。」
顧道說著對沈慕歸一招手,讓他倒酒。
沈慕歸端著一碗酒,來到溫爾雅跟前,十分恭敬地遞了過來。
溫爾雅看到沈慕歸一愣。
他認識沈慕歸,但不是通過顧道,那個時候沈慕古還是駱定遠的人。
經常替駱定遠在京城活動,溫爾雅自然見過。
後來,駱定遠敗逃箕子,沈慕歸投靠了那顧道,成了他手下重要人物。
甚至顧道不在,可以放心讓他主持遼東鎮守府,這樣的人為何來到江南?
他心中有些驚疑。
但是沒說什麼,而是端著酒碗,跟白隆虛與逶迤,一直到白隆吃飽喝足告退。
「沈大人別來無恙。何時來得江南?」溫爾雅也有了幾分酒氣,貌似不經意地問道。
「溫大人這話見外了,我來自然是跟您一個目的,輔助王爺接管江南,做江南王啊!」
沈慕歸笑著問道。
溫爾雅眼神一頓。
「沈大人可不要胡說,什麼江南王?我是為了朝廷接手江南,江南王從何談起?」
「還有,吳王忠心可鑒日月,你不要抹黑。」
江南王,顧道有這個意思。
但是這事兒畢竟沒拿到明面上,豈能輕易討論,讓外人知道了麻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