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克寧才反應過來,他是命令白隆的,白隆沒搭理他,是竇鼉帶著遼東騎兵來了。
現在遼東軍恨他不死,騎兵能來幫忙,完全是竇鼉的在率領他們。
竇鼉也是不得不幫。
太後是他姑姑,鄭克寧是姑姑任命的征南將軍,別人不給面子,他要給。
可也就僅此而已了。
遼東騎兵聽他的,那是因為顧道的命令,他敢讓他們下馬攻城。
下一刻這些人不把他剁了,也要離他而去。
「全軍,跟我追。」
鄭克寧一刻不停,想要帶著軍隊繼續追。
「請鄭將軍山三思!」
竇鼉上前攔住他。
江陰軍,是他父親帶出來的,很多將領他都認識,不忍心被鄭克寧葬送了。
「東面,顧公在姑蘇,西面有涪陵關,而北面是長江天險,翻山軍活動空間就這麼大。」
「最重要的是,此時軍隊疲憊,而翻山軍將領精於算計,一不小心就中計了。」
「不如等蜀軍到了,一起追。」
鄭克寧看了一眼疲憊的全軍,心中清醒了一點,為將者忌心浮氣躁。
自己太急躁了。
「竇將軍說得對!」
鄭克寧剛要命令修整,兩個急報打亂了他的計劃。
一個是紹康城失守。
另一個來自京城,太後命他奪回南定,以最快的速度平定南越。
鄭克寧握緊拳頭,狠狠地吐了一口氣。
「全軍出發,去紹康城。」
「命令蜀軍加速,到紹康城下跟我匯合。」
他下完命令,看了一眼竇鼉。
「至於竇將軍,本將沒有命令,請自便!」
疲憊的江陰軍離開南定城。
竇鼉真想放獒犬,把鄭克寧給撕了。
愚蠢至極!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太後遠在京城,消息滯後於江南戰場。
她的命令,你怎麼能全都遵守?
提起這個姑姑,竇鼉也是一肚子氣,顧公指揮得好好的,非要換鄭克寧。
不然哪有這麼多事兒?
能幹出這種蠢事,她的命令還有必要聽麼?
賭氣歸賭氣,他不能放狗咬鄭克寧,也不忍心江陰軍都被他給葬送。
還是命令騎兵出發,先江陰軍十餘裡,給江陰軍當先導探路。
這個距離兩軍可以相互策應。
鄭克寧看竇鼉率騎兵先行,心中鬆了口氣,他也不想率領疲憊之軍前行。
但是太後之厚望,不能不報。
他必須把江南的事情辦好,消滅翻山軍,南越可一鼓而下。
翻山軍在於滑,隻要黏住正面作戰,他並不怕。
前往紹康的路上。
有一座山,有一條河。
魏無極坐在山上,正在看文件。
拿下南定城之後,除了獲得糧食和兵器補給,還有大乾軍隊的文件。
透過這些文件,魏無極能看出許多東西。
「將軍,大乾追兵出了南定城。」
「不過跟預料有差,竇鼉騎兵先行,後面是鄭克寧的江陰軍。」
許靈符前來稟告。
「三軍奪其帥,精氣神自潰,讓鄭克寧死!」
魏無極淡淡的說道。
他所忌憚的隻有遼東軍和顧道,此時顧道在姑蘇,他已經讓江南書房緊盯。
隻要他不來。
剩下的這些人,都是土雞瓦狗。
「明白!」
許靈符下去安排了。
跟王爺打仗就是痛快,如果沒有遼東軍,擊潰大乾所有軍隊,奪回江南也不是不可能。
可惜。
既生魏無極,又何必生顧道啊!
中午時分。
竇鼉的騎兵先進入埋伏圈,不過許靈符沒讓動,而是繼續等待。
大乾的騎兵斥候非常謹慎。
騎兵到來之前,反覆偵查搜尋了三次,確定沒事之後騎兵才通過。
許靈符帶著翻山軍,藏在山上,遠遠的觀察。
竇鼉行軍謹慎。
軍隊沒到,斥候先把前方十裡的範圍搜索一遍,然後大隊通過。
一路上都很順利。
「將軍,前面有條河,木橋稍微狹窄。但水剛過馬膝,可以淌水而過。」
斥候來報。
「親衛營隨我警戒,其餘各部一分為二淌水過河,輜重居中走木橋。」
竇鼉下達命令。
看過木橋之後,又派人通知江陰軍,橋面狹窄,最好提前修橋。
騎兵可以淌水,但是步兵不行。
這是冬天,本就疲憊的江陰兵,再淌冷水,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這他娘的江南,冬天都不結冰。」
竇鼉抱怨著。
騎兵過河,繼續前行探路,江陰軍的工兵開始修建加寬木橋。
軍隊原地休息。
江陰兵本就疲憊,這一停下,許多人癱軟在地上,也有人擠在一起,呼呼大睡。
「轟隆隆……」
恍若一陣雷聲,從山谷之中響起。
「奇怪,大冬天打雷?」
其中一個工兵,揮舞著鎚子正在固定卯榫,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不對啊,這河水在上漲,怎麼還變渾了?」
另一個工兵說道。
轟隆隆……
雷聲更近。
幾個人停住手上的活計,朝著上遊看去,一條污濁的狂龍,順著河道迅猛撲來。
「快跑……」
突然一人驚叫一聲。
竇鼉的騎兵已經走了很遠,聽到身後有雷聲,回頭一看嚇得大驚失色。
一條洶湧的大河,瞬間淹沒了剛才的河道,還在繼續擴大面積。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有人在上遊建壩蓄水,此時趁著軍隊通過,掘壩放水。
「糟了,快跑……」
騎兵放開速度,朝著高出奔跑。
大河的另一側。
「敵襲……」
斥候凄厲地喊道。
隨著大河奔流而下,木橋瞬間被擊碎,捲走。
雖然沒有被河流正充,但江陰軍並未倖免,他們休息的地方,水位瞬間超過膝蓋。
而在山上。
翻山軍緩緩從林中鑽出,雖然有點遠,但是陣型齊整,正大踏步衝過來。
「列陣……」
鄭克寧喊破了嗓子。
但回頭一看,目眥盡裂,江陰軍已經潰散,大部分都在水中掙紮。
原本齊膝的水,很快過腰了。
甚至,很多士兵被急速的水流,直接衝倒,在水中手腳並用地亂跑。
僥倖爬上高處的士兵,全都慌亂至極,根本沒辦法及時列陣。
「竇鼉……」
鄭克寧大喊。
卻發現,騎兵跟他們一河之隔,根本過不來。
「列陣……」
「列陣,否則我們會死……」
鄭克寧怒吼著拔出寶劍,組織附近的士兵列陣,準備抵抗翻山軍。
嗖嗖……
一陣短矛和羽箭飛過來。
剛剛組織起來的軍陣,瞬間倒下一片,翻山軍大踏步地沖了下來。
「將軍,快走……」
親衛拼盡全力擋住翻山軍,對著鄭克寧大喊完,就被一根短矛穿透兇口。
鄭克寧慘笑一聲。
「女人當家……」
拔劍朝著脖子上一抹,半個脖子切斷鮮血直噴,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大河對面。
「啊……啊……」
看著江陰軍在水中掙紮,被屠戮。
竇鼉心如刀割,雙目赤紅,卻隻能在戰馬上大喊,而毫無辦法。
坐下的戰馬原地四蹄刨地,發出一陣陣嘶鳴。
兩隻獒犬,瘋狂朝著對岸咆哮。
身後的騎兵,看著同袍被殺,卻無能屋裡,隻覺得兇口憋著一口怒氣。
卻無論如何吐不出來。
「翻山軍,我誓要滅了你們……」
竇鼉舉起自己的瓜楞錘,拚命地揮舞著,對著蒼天發誓。
主帥自殺,江陰軍徹底崩潰了。
士兵竭盡所能地逃離戰場,甚至為了不被殺掉,奮力朝著水深處遊。
這可是冬天。
雖然江南的冬天不結冰,可是陰冷刺骨。又有多少人能熬過這個夜晚?
大河慢慢溫和,水勢也在變小。
許靈符拿到了鄭克寧的人頭,帶著翻山軍從容退入山林,留下一地屍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