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獲分揀的差不多，船工們也都被深海大魷魚給上色成功，整個人都黑乎乎的，要是有其他漁船過來，容易被誤認成海盜。

　　趙東飯煮好，看到這一幕努力憋笑。

　　甲闆上擺了好多裝滿魚的大筐，他數了一下，綠鰭馬面魨最多，有三十五筐，佔了甲闆一大片位置。

　　然後深海大魷魚也不少，一共裝了七筐，數量這麼多，怪不得能把人染黑。

　　墨魚有六筐，大蝦、琵琶蝦、皮皮蝦還能有四筐。

　　著實讓趙東感到挺意外的，剩下的就是青占魚、小黃魚、鯛魚等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小雜魚。

　　垃圾老規矩丟回大海。

　　甲闆沖洗乾淨，魚獲入艙，等船工都忙完，趙東很有眼色的把飯菜都端到甲闆上，陰天的緣故，擠在狹窄的廚房有點憋悶。

　　老船工捧著碗夾了一筷子菜，豎起大拇指誇獎，「東子做飯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比家裡的婆娘做的都有滋味。」

　　「色香味俱全。」

　　其他人也跟著附和，也不知道是在拍馬屁，還是真就有那麼好吃，不管是啥趙東都不吃這一套。

　　「打住，打住，剛上來船的貨，就是啥都不放味道都能鮮掉眉毛，也就你們不知道怎麼做的，能搞得那麼難吃，也沒誰了。」

　　幾個老船工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接這個話茬。

　　趙東嫌棄難吃，他們也沒辦法……。

　　這次出海有點無聊，老傢夥們遇事比年輕人穩重的多，連個插科打諢的人都沒有，讓趙東覺得孤單。

　　失策了，喊幾個年輕人上船好了。

　　這都不知道是趙東第幾次後悔了。

　　現在說啥都沒用，除了開頭說幾句，在海浪的嘩嘩聲中趙東吃完了這頓飯。

　　上去開船換他爹下去吃飯，漁網收上來趙父一直關注著，見他來還是問了句，「我看這一網的收穫還不錯。」

　　「嗯，挺好的。」

　　趙東和他爹換了個位置，站在駕駛位前，看著外面漆黑一片又說道:

　　「爹，你下去了吃完飯就去休息吧，這天又熱悶的，還一點風沒有，後面要是起風了也許要早點喊你起來。」

　　不知道這場雨會不會下。

　　也不知道有多大，要是真下起來父子倆得一起觀察海面情況，避免意外發生。

　　好在他船上儀器安裝的齊全，有屏幕顯示器可以辨別方向，再加上羅盤指南針，雙重保障下總不至於迷海。

　　在漆黑的夜裡，光靠一樣區分東南西北，趙東都要懷疑自己。

　　「知道了，你聽著點廣播，多問問其他漁船的情況，就是現在天黑不知道其他海域的情況，不然我都想現在返航了，反正也出來了好幾天。」

　　「嗯，我會注意的，現在咱們這邊海域還算正常，先作業這看看再說吧。」

　　「唉，也隻能這樣了。」

　　天氣不是他們能左右的，趙父轉身先下去吃飯。

　　現在他們作業的這片海域還算安全，貿貿然的開船走，反而更危險，尤其現在還是晚上，危險加倍。

　　漁船大，抗風浪能力強，隻要不是颱風和暴風雨，一般六七級風浪都不怕。

　　趙東一根煙還沒抽完，趙父吃好飯就又跑了上來，他有點詫異，「怎麼沒去睡覺？發生啥事了啊？」

　　「沒事，我不放心，回去也睡不著，還是和你在駕駛艙待著吧。」

　　其實趙東想說不用的，他以前跟著跑遠洋，經歷的大場面可不少，現在就是說說要變天，海上還沒啥變化呢，不至於草木皆兵。

　　後面想想還是算了，想待著就隨他去吧，多經歷幾次就好了。

　　大不了淩晨或者白天的時候，確定安全了，找個位置停船拋錨休息，他爹和船上幾個老傢夥都不年輕，高強度連軸轉作業怕是吃不消。

　　把身體熬垮了，或者精神不集中在出點意外，更得不償失。

　　誰的命都是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底下的幾個老船工聽說要變天，也沒有誰心大的想去睡覺，都時刻關注著天氣變化，說不忐忑是假的。

　　雖然是大晚上，公共頻道比白天還熱鬧，大家時不時地就說一下自己的情況。

　　誰承想，在後半夜。

　　趙東前面沒太當回事的變天，就從別的船老大那裡清楚的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提醒自己，要時刻敬畏大自然。

　　「他娘的，我這邊開始下雨了，風浪真大，你們是不知道，漁船都被掀起來了，哎呦，嚇死老子了，還以為要交代……啊呸呸呸……。」

　　頻道上的聲音小了點，可能是那人扭頭離開話筒在吐口水。

　　「老子運氣好得很，肯定平平安安的，咦，風好像小了一點啊……。」

　　「前面的，咱們應該離得不遠，我這邊現在大暴雨來襲，你做好準備吧，幹他娘，看不清路了，不行，在瞎跑要迷海……。」

　　突然那邊沒了聲音，也不知道是沒信號，還是掛斷了。

　　不過後者的可能性不大。

　　人在極度危險或者恐懼時，都會想和別人說說話，轉移一下注意力，緩解緩解焦躁的心情。

　　主動掛斷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他們父子倆皺著眉頭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擔憂。

　　聽筒裡其他漁船還在緊張的喊話，「哎哎……，同志，你們坐標是多少啊？我這邊好像剛有點起風，是不是烏雲刮過來了，我現在跑還來不來的及……。」

　　「你早合計個蛋呢，現在肯定來不及了啊。」

　　趙東抿著唇推開駕駛室的門，看向外面，伸手不見五指，好在沒有起風，心下稍安。

　　「外面天氣沒啥變化，那兩條船離這邊應該有一段距離。」

　　「那也不能放鬆警惕，要是小雨對咱們沒啥影響，可以正常作業，就算是中雨問題也不大，聽公共頻道講的像是大暴雨，真愁人。」

　　外海不像近海，大暴雨海水波瀾起伏的尤其厲害，稍有不慎就要船毀人亡。

　　近海漁船失事的都不少，更何況外海。

　　就這麼提心弔膽的拖了四個小時，熬過黑夜，迎來了黎明的曙光，這一晚父子倆的眼睛瞪得銅鈴一樣大。

　　隔一段時間還要推開駕駛室的門，出去看看風浪的變化。

　　天陰沉的非常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