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紀寒。

　　面頰和眼窩凹陷了幾分，沒了之前的帥氣瀟灑，多了憔悴。

　　此時清瘦的身影，正快步朝著他們走來。

　　「大小姐，你先走……」

　　江城眼尖，一個跨步就跑到唐凝面前護著。

　　唐凝意外地看著他。

　　經歷好幾件事，倒是看出來，江城這人不錯。

　　眨眼間，紀寒已經來到跟前。

　　江城呵斥：「紀寒你要幹什麼？你可別亂來。」

　　紀寒白他一眼，一手落他臉上把他扒拉開，目光直勾勾盯著唐凝。

　　「唐凝，」

　　紀寒頹敗的模樣，神色裡都是懊悔，「對不起。」

　　江城一愣。

　　居然是來道歉的？

　　剛才那架勢，看著怪嚇人。

　　唐凝不為所動，一句話不說，錯身避開他，準備離開。

　　撲通！

　　紀寒突然跪下來，身體直挺挺：「是我渾蛋，我錯了！」

　　江城瞪大驚恐的眸子。

　　什麼？！

　　不可一世的紀家二少，居然當眾下跪！

　　雖然小區這會兒沒什麼人，但紀寒下跪難免令他錯愕。

　　錯愕的何止他一人。

　　聽到動靜，唐凝停下步伐回頭。

　　看到紀寒挺直脊背，跪在那一臉愧疚的模樣，她眼底閃過片刻愕然。

　　「我還沒死。」

　　她蹙眉，臉色明晃晃的不爽。

　　紀寒不顧她的態度，徑自懺悔起來：

　　「過去是我不對，做了很多錯事，傷害你太多太多……

　　我以為這麼做，能把你留在身邊，卻沒成想，帶給你的隻有傷害。

　　唐凝，我錯了，大錯特錯，是我對不起你，希望你能原諒我……」

　　他臉色看著滿是內疚，雙手撐在腿上，腦袋微低，看著很真誠。

　　可唐凝不信……

　　斷不會心軟。

　　「對不起有用的話，要警察做什麼？」

　　唐凝回到他面前，面色冷然，居高臨下睨著他：

　　「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嗎？」

　　紀寒仰頭看她，等著她下文。

　　燈光灑落，照得她面色愈發冷漠絕情。

　　她冷道：「就是你這一副做錯了，卻自以為認錯，

　　像是給我多大恩惠一樣，我就得感恩戴德，上趕著原諒你的樣子。」

　　「唐凝……」

　　紀寒驚呼。

　　唐凝不想多待一秒，冷漠道：

　　「在我看來，隻覺得噁心。」

　　她再次轉身就走，不帶一點猶豫。

　　江城覺得她這個樣子，酷斃了。

　　冷冷白了一眼紀寒，不顧他滿是受傷的模樣，跑著追上去。

　　「大小姐，等等我……」

　　紀寒隻覺得兇口瀰漫著刺骨的尖銳，看著唐凝離去的身影。

　　彷彿鮮血迅速從身體流失，讓他覺得整個如墜冰窖，寒冷至極。

　　他心臟又疼又麻，狠狠揪著揪著，懊悔不已。

　　直到唐凝跟江城上車離開，連車尾燈都看不見了，紀寒才緩緩從地上起來。

　　是他錯了。

　　被關押的那幾天，他冷靜下來思考五年來的種種。

　　才發現，原來他從來沒真正，考慮過她的感受。

　　這次趁著紀瑾修的生日，又給她背後捅了一刀……

　　不怪她生氣。

　　是他太不是東西了！

　　可他這麼做，全因為知道錯了，想要彌補她，讓她重新回到身邊而已。

　　都怪紀瑾修！

　　是他對不起他，要跟他搶她在先，否則他不會跟張杏兒合作，做出那種事。

　　無論如何，他都要重新把她追回來。

　　車上，江城吐槽：「真是個不要臉的，居然還敢出現在你面前。」

　　「大小姐，你剛才就應該踹他，打他，狠狠出口氣才是。」

　　唐凝背後靠座椅，頭後仰，擡手輕輕揉著眉心。

　　「過去會有這種想法，後來沒了。」

　　當真正不在乎的時候，才發現哪怕生氣，連動手的慾望都沒有。

　　紀寒剛才道歉，她一陣心酸。

　　卻無半點心軟。

　　過去她巴巴盼著，希望他能看到她的委屈。

　　不曾想，等到她不愛了，他看到了。

　　可她不在乎了。

　　車輛駛回公寓樓下。

　　唐凝下車，目送江城開車離開，才準備上樓。

　　一道熟悉的聲音卻由遠及近：「唐凝……」

　　來不及回頭，聲音的主人來到她面前。

　　溫潤的俊彥上滿是關切：「紀寒已經被保釋出來，他剛剛是不是找你了，你有沒有事。」

　　從前，她依賴紀瑾修的溫柔。

　　面對很多事，她拿不準的時候，是紀瑾修告訴她要多愛自己。

　　不要從自己身上找原因，要相信自己等等……

　　三個月的相處裡，她被他不斷鼓勵，逐漸找回信心。

　　可那些傷害，卻也是實打實的。

　　唐凝收回思緒，仍舊疏離的態度：

　　「不是說了，別來煩我。」

　　「紀寒在裡面待了幾天，我怕他遷怒你，做出什麼過激行為。」

　　紀瑾修怕她走，挺拔寬闊的身影攔住去路。

　　即便眼神溫柔，卻讓唐凝覺得強勢又霸道。

　　她變得不耐煩：

　　「紀總怕是忘了，你怕他傷害我，自己卻沒少傷我。」

　　她手握成拳，喉嚨微梗，尖細的指甲幾乎嵌入手心。

　　可她卻感覺不到疼，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涼意宿。

　　「有些事，做都做了，何必事後裝深情？」

　　唐凝冷漠說完，不想再多說，轉身就走。

　　紀瑾修心頭一顫。

　　她說的話，撞擊他發堵的兇口。

　　忽然大步上前，從背後把她抱住。

　　唐凝愣住幾秒開始掙紮，想把他推開，可她越掙紮，就被抱得越緊。

　　「別推開我，讓我抱抱。」

　　紀瑾修嗓音暗啞，埋頭在她脖頸處，溫熱的呼吸燙在肌膚上。

　　莫名就讓唐凝感覺被火燒一樣，那滋味，折磨極了。

　　她瞬間紅了眼圈，放棄掙紮，冷笑譏諷出聲：

　　「紀總不覺得自己這個樣子，很可笑嗎？」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多愛我，可你愛的人，從來都不是我。」

　　紀瑾修眉心緊擰，臉幾乎貼著她的臉，幽暗的眸子幾分克制。

　　「你又怎麼確定，我愛的不是你……」

　　他嗓音沙啞，「我說了，我的心上人是你，手錶是想送你，怎麼就是不信呢……」

　　如果不是發生這麼多事，她可能就信了。

　　「如果你所謂的愛我，是臨陣脫逃，棄我於不顧，讓我成為笑話，那這樣的愛，我不稀罕。」

　　唐凝心冷下來，不知哪來的力氣，把他推開，擡腳就走。

　　可紀瑾修還想阻攔，伸手拉住她手臂。

　　瞬間。

　　唐凝被惹惱了，心裡難受到想死，不由分說甩開他，順帶甩出一個耳光。

　　啪！

　　紀瑾修臉頰一痛。

　　他站在那，錯愕地看著唐凝，難以置信的眼底驀地閃過抹痛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