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事情……希望你不要生氣。」

　　姜咻搖了搖頭：「我沒有生氣，這種事我遇見過很多次。」

　　傅懿書點了點頭：「那就好。」

　　「關於景清嘉小姐……」姜咻看著外面飛馳的風景，道：「她身體沒有多大的問題，關鍵是心態，她似乎……一心求死。」

　　姜咻本來以為傅懿書會驚訝，但是這個男人很平靜：「我知道。」

　　姜咻想了想，又道：「她跟我說，她是在贖罪。」

　　傅懿書的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突然踩下了剎車，「……我下去抽根煙。」

　　姜咻點頭。

　　她靠在後座的窗戶邊，可以看見傅懿書冷峻的半張側臉，微微垂頭點煙。

　　傅懿書的長相和傅沉寒並不是太像，傅沉寒的相貌可能大部分是繼承自母親，有一種十分精緻的驚艷美感，就好像五官的每一點輪廓都是上帝精雕細琢而出的，傅懿書卻有一種非常沉冷、肅穆的感覺，五官像是含著風雪的刀刃削成，不帶一點柔情婉轉，溫柔的感情放在他身上格格不入。

　　但是現在他的這一點剪影，驀地就讓姜咻從傅懿書的眉眼之間窺見了傅沉寒的幾分影子。

　　傅懿書的情緒平復的很快，甚至沒有將一支煙抽完就回來了。

　　傅懿書將姜咻送到了重夢水城就離開了，姜咻自己進了別墅，卻發現家裡有客人在。

　　那是一個看起來將近耄耋之年的老者，穿著一身整齊的中山服，頭髮全白，鬍子留了很長，但是精神矍鑠，精氣神都很足，看起來十分的慈祥。

　　傅沉寒坐在老先生的對面，身上是一件十分簡單的黑色圓領居家服，露出一點線條淩厲的鎖骨，襯著那張精緻的容顏，怎麼看都能秒殺現在受萬千少女追捧的小鮮肉。

　　他眼風掃見姜咻，擡了擡下巴：「過來。」

　　姜咻乖乖的走到了他面前。

　　傅沉寒道：「這是許決明許老先生。」

　　姜咻立刻眼睛一亮——許決明！

　　那可是站在神壇上的國醫聖手啊！她常常聽外公提起，說這位老先生的醫術可謂是登峰造極，但是因為年紀大了，已經久不看診了。

　　沒想到她竟然能見到許決明老先生！

　　現在姜咻的心情，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話，就跟瘋狂追星的小女生見到了自己idou一樣！

　　姜咻有些手足無措，給老先生鞠了一躬：「您好！我是姜咻！」

　　許決明愣了一下，隨即笑眯眯的道：「小姑娘，你好啊。」

　　姜咻臉紅了，不好意思的道：「……我見到您太激動了。」

　　許決明溫和的笑道：「看你年紀小小的，還聽說過我不成？」

　　「我外公常說起您。」姜咻想了想，又補充：「我們家也是世代從醫的，所以我從小就對您的大名如雷貫耳。」

　　許決明仔仔細細的看了姜咻一眼，突然道：「……小姑娘，你這看著，倒是真挺像我認識的一個小輩，她當年驚才絕艷，隻是後來……」他頓了頓，嘆息一聲，道：「你可認識蘭錦兮？「

　　姜咻一怔。

　　蘭錦兮……是她的母親啊。

　　「她是我的母親，您認識她嗎？」姜咻緊張的問。

　　也不知道是不是蘭錦兮太深入簡出，認識她的人很少很少，姜咻對自己母親的記憶有些模糊了，也沒辦法從旁人的嘴裡再勾勒出一個清晰的形象。

　　那十年，蘭錦兮活的就像是一個透明人，沒有任何人注意她。

　　這還是第一次，她從別人的嘴裡聽見了母親的名字。

　　「原來你是她的女兒……」許決明喃喃道：「難怪我看你覺著有幾分眼熟……丫頭，你母親，當年可是差點就成了我的徒弟啊，她現在還好嗎？」

　　姜咻頓了頓，道：「她八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許決明嘆息一聲：「當年我就勸過她，可是她不肯聽……丫頭，你外公蘭先生可還好？」

　　姜咻道：「外公現在還好，隻是需要住院靜養。」

　　許決明唏噓一聲，「我當年和你外公，那可是相見恨晚的忘年交啊，蘭家儘是些不世出的天才，你外公二十歲時就能叫我心服口服，你母親更是在中醫界大放異彩，隻可惜……」

　　「可惜什麼？」

　　許決明卻沒有再說下去，而是道：「丫頭，你現在也學醫？」

　　姜咻點點頭：「是的，剛剛才去看了景小姐。」

　　「你是說嘉嘉？」許決明顯然與景清嘉相熟，搖搖頭道：「那丫頭……是她自己想不開，我們也沒有辦法。」

　　姜咻有些難過的道：「但是我覺得景小姐不該這樣，她的人生本可以很美好的。」

　　許決明道：「那是她的業障，旁人插不了手。」

　　姜咻嘆口氣，又道：「您能多跟我說說我媽媽的事情嗎？」

　　「那有什麼不可以？」

　　「謝謝您！」

　　……

　　「……」傅沉寒冷眼旁觀姜咻興奮的小表情，冷笑了一聲。

　　好啊，現在一個老頭子也比他有看的價值了。

　　姜咻絲毫沒有意識到某人的怨念，還在笑著問：「那後來呢？」

　　許決明道：「因為她實在調皮，我就罰了她整理放藥材的倉庫……那倉庫大得很，藥材的種類又多，她當時就氣哭了，說我一點都不疼她，她要回去找自己的爸媽告狀，真是給我弄得哭笑不得。」許決明搖搖頭道：「現在想起來，兮兒雖然不是我的徒弟，卻是我最喜歡的小輩，天分高又聰明伶俐的，沒有人不喜歡她。」

　　他微微一笑：「我現在都還記得她笑起來的樣子，燦爛又可愛。」

　　姜咻也忍不住笑了：「我沒有想到媽媽年輕的時候竟然那麼調皮。」

　　許老先生擺擺手：「因為是家裡的獨生女，你外公外婆都嬌慣她，養的嬌氣，脾氣也大，動不動就哭鼻子，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她受欺負了，打不得罵不得，拿她根本沒有辦法。」

　　姜咻笑了一下，心裡卻有些疑惑。

　　因為在許老先生的描述中，母親的形象和姜咻熟悉的相去甚遠……到底是因為什麼，蘭錦兮的變化才會那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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