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就站起了身，一直沉默的傅沉寒道：「去哪兒？」

　　姜咻說：「有事啊。」

　　傅沉寒皺了皺眉，但是也沒有說什麼，姜咻就自己出門了，傅沉寒厭惡的看了眼房哲聖，剛要上樓去書房，房哲聖聲音沙啞的道：「你殺了吧……你殺了我！」

　　他寧願死也不要感受被蟲子吃空臟器的感覺！

　　傅沉寒淡淡道：「殺了你？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你對她動手的時候，就該做好生不如死的覺悟了，房處，好後等著吧。」

　　他說完就離開了。

　　房哲聖拚命的捂住自己的心臟，妄圖讓自己好受點，但是沒有絲毫的用處，他還是可以感受到那種噬咬的感覺，讓人脊背發涼，讓人痛不欲生。

　　直至此時，他才明白，顧馳遠為什麼要告誡顧盼，寧願得罪傅沉寒，也不要得罪姜咻。

　　因為姜咻……就是這個男人的逆鱗。

　　觸之即死。

　　……

　　姜咻去了基地。

　　約書亞倒是不意外他會來，說：「鳥孵出來了，你看看？」

　　姜咻點頭，就見鳥巢裡有兩隻沒毛的醜小鳥，紅彤彤的很醜，依偎在一起，似乎是睡著了。

　　姜咻有點嫌棄：「怎麼這麼醜。」

　　約書亞說：「你剛出生的時候也這麼醜。」

　　姜咻道：「說的你見過似的。」

　　約書亞有點遺憾：「說起來，還真的沒有見過……要是你一出生我就遇見你了，多好啊。」

　　姜咻：「……別了吧。」

　　約書亞把鳥巢放回去，說：「母親在等不了。」

　　姜咻表情淡了淡，跟著約書亞去見了蘭錦兮。

　　蘭錦兮在頂樓的陽台上吹風，今天是個陰天，時不時的有涼風吹過來，天樓上面移栽了很多的花卉，花香裊裊裡，蘭錦兮坐在小桌邊上分茶。

　　她的手法很漂亮，絲毫不拖泥帶水，放下茶壺後她道：「過來坐吧。」

　　姜咻在她對面坐下，蘭錦兮將一杯茶推給她：「嘗嘗。」

　　姜咻啜了一口，淡淡的茶香彌散在唇齒間，「銀針。」

　　「是前段時間別人送的。」蘭錦兮說：「這樣的天氣，適合喝銀針。」

　　姜咻淡淡道：「你沒有經過我的允許，就讓類人出現了。」

　　蘭錦兮笑了：「他以這樣的姿態出現，不好麼？現在局勢穩定了下來，你也不用再那麼累了。」

　　「我不喜歡你的自作主張。」姜咻皺起眉道。

　　蘭錦兮手指頓了頓，而後道：「抱歉，這次是我想要給你一個驚喜，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她垂眸喝了口茶，閑話家常般：「你覺得怎麼樣？」

　　「很像。」姜咻實事求是，「但是我覺得他像是個定時炸彈，因為我不知道他接受的最高指令，究竟是不是聽我的話。」

　　「你放心。」蘭錦兮道：「我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騙你，你可以查看實驗記錄，你應該知道，類人的最高指令隻有一道，已經下達了就不可以更改了。」

　　姜咻說：「可是Demoneye是你的，類人也是你們研究出來的，我怎麼知道你們是否已經掌握了更改指令的方法？」

　　蘭錦兮笑笑：「姜姜，類人不是機器人，準確來說，他和人無限趨同，是不能夠像機器人那樣更改程序的。」

　　姜咻的表情有些冷漠。

　　和人無限趨同？

　　那也是怪物罷了。

　　姜咻看著那隻雨過天青色的茶盞，良久忽然又笑了：「希望媽媽不要騙我。」

　　蘭錦兮摸了摸她的臉頰，那漂亮的、白皙的有些蒼白的手指就停在姜咻的臉頰邊上，她看著這張和她其實不是很相似的臉，忽然想起了一些很久遠的事情：「姜姜，你還記不得你四歲生日的時候，你說你想要我親手做的生日蛋糕。」

　　姜咻垂下眼睫，嗯了一聲。

　　蘭錦兮說：「那時候你真小，我需要低頭才能看見你，你拉著我的衣擺說，別的小朋友都有媽媽親手做的生日蛋糕，你也想要，那一刻我忽然覺得很愧對你，我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最終也沒有做生日蛋糕給你。」

　　姜咻淡淡道：「都已經過去了那麼久的事情，還說它幹什麼？」

　　蘭錦兮說：「其實你比我冷血的多。」

　　姜咻的背脊僵住。

　　蘭錦兮收回手，看著不遠處的花團錦簇，說：「你遠比我要冷心冷肺，若是你沒有遇見傅沉寒，你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我這一生中其實鮮少有後悔的事情，縱容苟玲將你送去傅家，是其一。」

　　姜咻唇角漫上一絲冷笑：「是麼，那是我一生中最幸運的事。」

　　「其實你一直沒有死，你什麼都知道，但是你縱容了這一切的發生，你不在乎我在姜家受到的磋磨，也不在乎我到了傅家會受到怎麼樣的待遇，你甚至逼死了你的親生父親——媽媽，是不是在你眼裡，隻要我還活著，就行了？」

　　蘭錦兮有些疑惑似的：「人生之於世，活著已經很艱難了，為什麼還要強求其他的呢？」

　　姜咻說：「你覺得隻要單純的活著，就足夠了，是麼？」

　　「難道還不夠麼？」蘭錦兮那張一貫溫婉的臉上難得出現了幾分冰冷，「人總是貪婪，明明生存已經是恩賜，偏要奢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因為貪婪，生出惡，生出種種不平，生出千重摺磨，人性是最應該被扼殺的東西！」

　　姜咻平靜的聽完，說：「我不贊同你的觀點，媽媽。」

　　「人，之所以被稱之為人，就在於人性。」

　　蘭錦兮道：「你會理解我的，待你見到了由我建造的太平盛世——夜不閉戶，互通有無。」

　　姜咻說：「那我拭目以待。」

　　不會有那一天的。

　　隻要我還活著，就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

　　蘭錦兮離開後，約書亞道：「你不應該跟她針鋒相對。」

　　「我隻是提出了我的觀點。」姜咻看向約書亞，「你覺得她說的是對的？」

　　「我？」約書亞無所謂的道：「我不在乎啊，不管是人類還是類人，我都不在乎，我也不在乎你們誰對誰錯。」

　　姜咻說：「你活的真隨性。」

　　「那也沒辦法，誰都是頭一遭來到這個世界，誰又知道絕對的對錯呢？就是聖人再世，也不可能斷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