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雪中救援
遠處傳來急促的集合哨聲,戰士們迅速列隊,馬蹄聲和腳步聲混雜在一起。
全體集合!周營長的聲音嘹亮,在營部上空響起,
帶上十字鎬、繩索,再扛兩箱二鍋頭!
機修連臨時改裝了輛東方紅拖拉機,履帶上纏著防滑鏈。拖鬥裡裝著的是備用馬料、棉被與擔架,周營長親自帶兵作為支援跟著一起去搜救。
宋毅點了五名熟悉地形的騎兵班戰士,全部騎乘耐寒的伊犁馬。馬背上捆著羊皮睡袋、急救包、馬燈、乾糧和二鍋頭。
王排長牽著兩匹馬跑了過來,一匹是自己的老戰馬,另一匹是營部最快的黑鬃馬。
郭慶儀擠過人群跑來,她懷裡抱著顧清如給的包袱,還有兩個軍用水壺和乾糧袋。
她跑到宋毅面前,不由分說地將東西塞進他手裡:吃點乾糧再走。一會你們要去雪地裡找人,胃裡沒有點熱的,可不行。
水壺還是溫的,隔著棉手套都能感覺到熱度。
乾糧袋很沉,宋毅打開一看,除了常規的玉米窩頭,油紙包的土豆塊、鹹菜和兩個雞蛋,還有幾塊用油紙仔細包著的糖塊。
他恨不得立刻翻身上馬尋找顧清如,可理智卻讓他攥緊了袋子,沒有立刻行動。
他轉頭看向王排長,這個老兵昨天一夜在雪窩子度過,上午帶著小郭從外面回來,臉上新塗的凍傷膏還沒幹透,手上纏著的繃帶滲著血絲,顯然還沒來得及休息。
一會他還要再騎馬奔波三四個小時,若是空著肚子,怕是撐不到天黑人就先不行了。
宋毅二話不說,將乾糧袋和水壺丟給王排長,「你吃一些,墊一墊。」
王排長下意識地想要推拒:我不用……
宋毅聲音低沉,不容反駁,快吃吧,你要是半路上餓暈了,誰來帶路?
王排長張了張嘴,最終沒再推辭,仰頭喝了水字後,迅速抓起一塊玉米窩頭大口啃了起來。
郭慶儀指著其中一個包袱說,這是顧同志特意囑咐給你的。
宋毅接過包袱,打開是一件嶄新的軍大衣,深綠色的呢料厚實挺括,領口內襯一層羔羊毛。
王排長湊過來,
這可比咱們配發的強多了!
看到軍大衣之後,宋毅的心頭一暖。之前誤會顧清如和王振軍,頓時湧起一陣愧疚。
郭慶儀在旁邊說,「宋組長,你不如換上這件大衣吧,你們去找人,外面冰天雪地的還是穿厚實一些。」
宋毅沉默地換上衣服,他之前穿的那件大衣沒有這件厚實。新的軍大衣上身後,襯的他越發挺拔,如雪地的白楊。
王排長三兩口快速吃好,準備上馬。
郭慶儀擔憂的說,「你們一路上注意安全,顧同志……」
「一定能找回來。」宋毅翻身上馬。
這時。聽見周營長在喊:「全體注意!緊急搜救隊——」
後半句被呼嘯的風吞沒。
宋毅狠狠一夾馬腹,黑鬃馬嘶鳴一聲,箭一般沖了出去,馬蹄揚起一片雪霧。
王排長的馬蹄聲緊隨其後,其餘五名騎兵也跟上,七人身影很快變成茫茫戈壁上的黑點。
寒風如刀,割得人臉生疼。
戈壁灘由原來的枯黃,一夜之間變成了一片白茫茫。
王排長和宋毅戴著鐵絲紗網眼罩,五名騎兵班戰士蒙著紅紗布,這是防雪盲症的措施。馬鞍袋裡備有用鹽水浸泡的紗布,也是為了緩解雪盲症準備的。
王排長伏在馬背上,眯著眼睛辨認方向,睫毛上很快結了一層細碎的冰霜。
幾人在戈壁灘上騎行了兩個多小時,雪原一望無際,偶爾有幾叢枯黃的駱駝刺從雪裡探出頭,被風吹得瑟瑟發抖。
就是這兒。王排長突然勒住韁繩,指著不遠處一片雪地,
走到這裡時,突然颳起白毛風,能見度瞬間降到零。
宋毅跳下馬,靴子深深陷進雪裡。
他尋了一處,蹲下身,用手撥開積雪,露出底下被踩實的雪層,是人為的痕迹。
這裡,我和小郭挖的雪洞。王排長用槍管指了指不遠處,旁邊一處微微隆起的雪堆,我們在裡面挨了一晚上。
洞口處,那匹傷馬已經凍成了冰雕。馬頸上的傷口凝結著暗紅的冰碴,那是昨夜王排長割開的地方。
王排長猶豫一會說,「這匹馬受傷了,快不行了…….我和小郭昨天晚上差點凍死,我們倆……是靠喝馬血撐下來的。」
他知道,這件事是違反規定的。
戰馬是集體財產,擅自宰殺是嚴重的違紀行為。更何況,他們沒能保護好顧清如,還讓她在白毛風裡失聯。等待他的,可能是處分,甚至更嚴厲的處罰。
身後五名騎兵看著洞口凍成冰雕的馬,下意識攥緊了韁繩,馬就是他們的夥伴。
宋毅聽完,沉默了一瞬。他沒有指責王排長,而是微微頷首寬慰道,「情況危急,可以理解。」
可他心裡一沉,他們靠馬血活下來,顧清如呢?
風是哪個方向刮的?宋毅接著問,聲音低沉。
王排長眯起眼睛,指向西北:風是從那邊刮來的,她應該去的背風坡的方向。
宋毅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雪,翻身上馬:
幾人沿著風向繼續前行,馬蹄踏碎積雪,發出沉悶的聲。
宋毅的目光不斷掃視四周,不放過任何一絲可能的痕迹。
一塊被風吹動的破布、一串模糊的腳印、甚至是一截折斷的枯枝。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幾人搜尋了很久,可惜天色漸暗還是沒有找到顧清如的蹤跡。
聽到不遠處周營長他們拖拉機轟鳴的聲音傳來,王排長勒住韁繩,老馬噴著白霧停下,蹄子深深陷進雪裡。
宋組長,王鐵根的聲音沙啞,天快黑了,再找下去太危險了。
宋毅沒說話,隻是攥緊了韁繩,他盯著遠處起伏的雪丘,兇口像是壓了塊石頭。
顧清如,你到底在哪兒?
你們先去和周營長匯合,給他們帶路。
宋毅終於開口,聲音低沉,我……再找一會兒。
他知道王排長昨天一夜是在雪窩子裡度過的,今天又來尋找,已經到了極限。
王鐵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重重嘆了口氣,他調轉馬頭,臨走前丟下一句::宋組長,我先去和周營長他們匯合,看周營長他怎麼安排接下來的事情。」
宋毅沒應聲,隻是輕輕踢了踢馬腹,黑鬃馬繼續向前邁步。
雪,越來越深。
風,越來越冷。
顧——清——如——
呼喊聲剛出口就被狂風按回喉嚨。
就在宋毅幾乎要放棄希望的時候,一抹藍色突然闖入視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