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他們的話，關文如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眼神銳利，盯著李隊長，「李隊長，你這番『道理』，說得真是義正辭嚴啊。」

　　李隊長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但還是梗著脖子開口，「本來就是！」

　　「呵！」關文如冷笑一聲，向前逼近一步，「那我倒要問問李隊長了！一個多月前，在陳主任辦公室裡，是誰，口口聲聲說...集體財產金貴...不敢冒險...怕擔責任？」

　　李隊長臉色一僵，張了張嘴沒說出話。

　　關文如又繼續，語速不快，卻像鞭子一樣抽過去，「車旺隊長第一個站出來用自家隊的牛羊支持試用時，你在旁邊冷嘲熱諷，說他是拿隊裡的羊在賭！

　　我好心提出飼料賒給你們白用，有效果再付錢，你們卻生怕耽誤了任務量，生怕擔不起那點『可能』的責任，百般推諉，死活不肯試。」

　　被關文如提醒，不僅李隊長，王和張二位隊長也羞愧地低下頭。

　　看他們這樣，關文如聲音依舊譏諷，「李隊長，當時我可是掰開了揉碎了講，給你們指了路，開了門，是你們自己！親手！把那扇門關死了！還從外面上了鎖！

　　現在！你看到飼料有效了，看到別人搶著要了，看到好處了，就跳出來跟我講『自己公社』的道理了？跟我講『肥水不流外人田』了？早幹嘛去了？！」

　　李隊長被問得啞口無言，額角青筋跳動，拳頭攥緊又鬆開。

　　周圍一片死寂。

　　王隊長和張隊長也啞口無言，臉一陣紅一陣白，更是恨不得把頭埋進地裡。

　　關文如深吸一口氣，語氣恢復冷硬，「廠子要生存，要發展，就得有規矩，言出必行，才能立得住！當初給過你們機會，是你們自己把門關上的。

　　廠裡的產量就這麼多，規矩就是規矩，現在跟我說再多，我也沒有飼料能分給你們。」

　　說完，關文如收回目光，重新轉向陳建輝，語氣恢復如常，「陳主任，那兩個公社的主任已經給我來了電話，他們也都看到了效果，明天會來跟我們廠簽訂合同。」

　　陳建輝頷首，「好，廠裡的事情你看著辦。」

　　他自然也希望這些飼料能給自己公社的生產大隊用。

　　可那天，他親耳聽見這些人是如何拒絕關文如的，他都生氣，更別說關文如了。

　　眼下他當然也沒臉跟關文如提什麼要求。

　　關文如嗯了聲，「主任，廠裡還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好好，你先走吧。」

　　李隊長看著關文如的背影，臉色鐵青。

　　王隊長一臉著急，「陳主任，您...您得管管啊！」

　　張隊長苦著一張臉，「是啊陳主任！關廠長她把飼料都賣給別的公社了！我們三個生產隊眼巴巴看著，一點份都沒有！這...這像話嗎？」

　　李隊長也煽動道，「陳主任！您是公社主任！這飼料廠是公社支持的！她關文如再能幹，也是公社的廠長！

　　您發句話，讓她必須優先供應咱們自己公社的生產大隊！這是天經地義！」

　　陳建輝一臉荒謬，掃視三人，「你們覺得自己...像話嗎？」

　　王隊長脖子一縮，但為了大隊的牛羊，為了產量，他還是厚著臉皮開口，「陳主任，您出面，關廠長肯定聽您的！」

　　張隊長也附和，「就是啊，關廠長再怎麼說也是公社下屬廠的廠長！」

　　「放屁！」陳建輝猛地提高聲音，帶著怒意，「現在想起我是主任了？想起飼料廠是公社的了？當初在老子辦公室裡，關廠長苦口婆心勸你們試用的時候，你們一個個是什麼嘴臉？！」

　　三人被吼得一縮脖子。

　　陳建輝指著李隊長的鼻子，「尤其是你！李大隊長！當時那些借口，說得那叫一個冠冕堂皇！

　　關廠長都提出賒賬給你們白用了，你們呢？生怕耽誤了任務量，生怕擔不起責任！死活不肯試！油鹽不進！」

　　李隊長臉漲得通紅，「陳主任，那...那當時不是...」

　　「可閉嘴吧！」陳建輝根本不聽，打斷他，「你們當時就是故意為難，現在看到好處了，眼紅了，就想起公社是『自己家』了？就想起我這個主任了？晚了！」

　　王隊長和張隊長羞愧地低下頭。

　　陳建輝怒氣未消，又忍不住罵，「鼠目寸光！說的就是你們！當初一點點風險都不敢擔，現在看到別人成功了就想摘桃子？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

　　李隊長不甘心，還想掙紮，「陳主任！話不能這麼說！我們也是為了集體...」

　　「夠了！」陳建輝厲聲打斷，「我告訴你們，當初在辦公室，看著你們把路堵死，我就已經當著關文如的面拍闆了！廠裡的銷售，尤其是銷路…賣給誰…我陳建輝絕不插手！由她關廠長全權負責！這是我對她的承諾！」

　　「！」三人震驚地看著陳建輝。

　　「所以，現在我沒資格說什麼！更不會去幹涉她的決定！你們有本事，自己去找關廠長！看她給不給你們飼料！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說完，陳建輝狠狠瞪了三人一眼，特別是李隊長，然後拂袖而去。

　　留下三人呆立當場。

　　等陳建輝的身影徹底消失，王隊長猛地轉向李隊長，滿臉埋怨和懊惱，「老李！都怪你！是你跟我們說那飼料不行的。

　　當初在辦公室，也屬你跳得最高！要不是你帶頭攔著，我們說不定就試了！」

　　張隊長也氣急敗壞，「就是！李隊長！你當時說得那麼硬氣，把路都堵死了！現在好了！人家關廠長真按她說的辦！外面的公社合同簽得飛起，咱們連根毛都撈不著！你滿意了？！」

　　李隊長被兩人圍攻，又羞又怒，梗著脖子，「放屁！你們倆當時不也點頭了嗎？現在倒全賴我頭上？！是你們自己沒主見，牆頭草！」

　　王隊長指著李隊長鼻子，「要不是你躥騰，我們能被你帶溝裡去？！現在陳主任都不管了，你說怎麼辦？！」

　　張隊長唉聲嘆氣，「完了完了，這下真完了！回去怎麼跟隊裡交代？看著別的隊牛羊長膘，咱們隊乾瞪眼！都怪你瞎指揮！」

　　李隊長被罵得惱羞成怒，臉憋得通紅，「怪我？！好！都怪我！那你們自己想辦法去！有本事你們去求關文如啊！看她會不會給你們好臉！」

　　說完，他狠狠一跺腳，轉身就走，腳步又快又重。

　　王、張兩人看著李隊長怒氣沖沖離開的背影，懊惱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