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賀勝vs席幸運(7)
那天從軍區回來,賀勝就像丟了魂似的,做什麼都提不起勁。
就這麼過了兩天,他這天正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裡的新聞聯播,腦子裡還在反覆回放醫院外那刺眼的一幕。
關文如端著洗好的水果從廚房出來,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喜色,「小勝,跟你說了事兒,下周末你空出時間啊,別安排訓練了。」
賀勝目光從電視上移開,有些疑惑,「下周末?有什麼事?」
關文如笑容滿面,「幸運要帶那個王工回家來了!你小姨高興得不得了,特意打電話來,說我們兩家關係這麼好,一定要一起見見,好好招待人家小夥子,如果這次見面順利,我看啊,他們兩個的婚事,差不多就能定下來了!」
「!!!」賀勝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臉上血色瞬間褪去,眼神裡全是難以置信的震驚和慌亂。
他的聲音都不自覺地拔高了,「什麼?!定下來?這…這太快了吧!他們才認識多久?」
關文如被兒子的激烈反應弄得一愣,隨即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快什麼快?幸運都二十六了!虛歲都二十七了!這年紀結婚正合適。
那王工我看著照片就挺好,穩重踏實,又算是同行,能理解支持幸運的工作,他和幸運各方面都合適!」
賀勝隻覺得腦袋嗡嗡的,快要爆炸了!
他不能再等了!
他必須做點什麼!
他猛地打斷母親的話,語氣急促,「媽!車鑰匙給我!」
關文如被他弄得莫名其妙,「這都快天黑了,你要車鑰匙幹嘛?」
賀勝根本顧不上解釋,一把抓過母親放在茶幾上的鑰匙串,語氣急切,「媽,我有急事!出去一趟,你們別等我吃晚飯了。」
話音未落,他人已經像一陣風似的衝出了家門,留下關文如一個人愣在原地。
她看著還在晃動的房門,一頭霧水地嘟囔,「這孩子,今天是怎麼了?風風火火的…」
……
賀勝開著家裡的桑塔納,幾乎是踩死了油門,引擎在夜色中發出沉悶的轟鳴。
車窗大開著,夜風猛烈地灌進來,吹亂了他的頭髮,卻吹不散他心頭的焦灼和那股幾乎要破兇而出的衝動。
他不知道自己具體要對她說什麼,質問她為什麼這麼快就要結婚?
還是命令她不許答應?
他有什麼立場?
但這些混亂的思緒此刻都被一種更強大的本能壓了過去…
他必須立刻見到她!
現在!
馬上!
他不能再眼睜睜看著她走向別人,而他連一句像樣的話都沒有說過!
桑塔納在略顯空曠的道路上疾馳,車燈劃破漸濃的夜色,朝著席幸運所在的軍區宿舍方向,義無反顧地衝去。
這一次,他沒有猶豫,沒有退縮,隻有一種近乎破釜沉舟的急切。
......
賀勝的車幾乎是甩停在樓下的。
他幾步跨上樓梯,心臟在兇腔裡擂鼓般狂跳。
剛走到席幸運所在的樓層,就看到她正拿著鑰匙,準備打開宿舍門。
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席幸運疑惑地回頭。
看到是賀勝,她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化為疏離的平靜,語氣非常平淡,「賀營長?這麼晚了,你怎麼到這來了,是有什麼事嗎?」
賀勝沒有回答。
他兇口劇烈起伏,眼神像鎖定獵物般緊緊盯著她,裡面翻湧著她看不懂的激烈情緒。
片刻後,他大步上前,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說地將她拉進了旁邊昏暗安靜的樓道間裡。
樓梯間隻有一盞功率很小的燈泡,光線昏黃,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他的聲音沙啞,「去跟那個姓王的的說清楚!說你們不合適,斷了!」
「???」席幸運先是一愣,隨即被他這無理取鬧的要求氣笑了。
她用力想甩開他的手,卻被他攥得更緊。
她咬緊牙關,「賀勝!你瘋了嗎?你憑什麼認為我們不合適?又憑什麼來管我跟誰交往?!」
她的質問像針一樣刺著他,讓他更加煩躁,也更加口不擇言。
賀勝猩紅的目光盯著她,「我說不合適就是不合適!他那種人根本配不上你!你們才認識多久?了解他嗎就敢談婚論嫁!」
席幸運仰頭看著他,昏暗中她的眼睛亮得驚人,滿是諷刺和決絕,「我們發展得很好,他很尊重我,也很照顧我,我覺得他很合適!
賀勝,在你一次次推開我,明確告訴我隻拿我當妹妹之後,你就不應該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你不覺得你現在這樣很可笑嗎?當然…」
她的話還沒說完,那個『當然』後面似乎還跟著更決絕的話語。
但賀勝已經聽不下去了。
一股混合著嫉妒和巨大佔有慾的衝動,猛地衝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剋制!
他不再廢話,在她驚愕的目光中,一手猛地用力,緊緊摟住她的腰肢,將她整個人帶向自己,另一隻手則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捧住了她的臉頰,固定住她試圖偏開的頭。
然後…
在席幸運驟然收縮的瞳孔倒影中,他猛地低頭吻住了她那不斷吐出讓他心痛話語的唇!
這個吻,毫無溫柔可言,充滿了掠奪、懲罰的氣息,卻又在唇齒交纏的瞬間,洩露了那被他壓抑了太久、太深的,笨拙而洶湧的愛意。
它像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席捲了席幸運所有的感官,也擊碎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心防。
昏暗的樓道裡,隻剩下兩人急促的呼吸聲和這個遲到了太久、幾乎要將彼此燃燒殆盡的吻。
也不知過了多久,這個帶著懲罰和佔有意味的吻終於結束。
逼仄的空間裡,隻剩下兩人急促而混亂的喘息聲。
席幸運的嘴唇被吻得微微發腫,上面還殘留著他霸道的氣息。
短暫的空白過後,巨大的震驚和被侵犯的怒意猛地衝上席幸運的頭頂。
她回過神,眼圈瞬間紅了,不是感動,是氣的!
她攥緊拳頭,狠狠地捶打在賀勝結實的兇膛上,一下,又一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和無法抑制的顫抖,「賀勝!你混蛋!你到底在幹什麼?!你憑什麼這麼對我?!你把我當什麼了?!」
賀勝任由她捶打,不躲不閃,那點疼痛遠不及他此刻心中的恐慌和悔恨。
他看著她通紅的眼眶和憤怒的眼神,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緊緊攥住,疼得他喘不過氣。
他猛地伸出雙臂,不顧她的掙紮,將她緊緊地箍進懷裡,彷彿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前所未有的慌亂和懇求,「對不起!幸運,對不起!是我混蛋!我是天底下最該死的混蛋!」
他將臉埋在她頸窩,貪婪地呼吸著屬於她的氣息,語無倫次地繼續,「我受不了…我發現我真的受不了!我看不得你跟別的男人站在一起,看他碰你,對你笑!
我更不敢想你要跟他結婚…我一想到你要成為別人的新娘,我這裡…」
他抓著她的手,按在自己左兇口,那裡心臟正瘋狂地痛苦地跳動,「就跟刀絞一樣!我受不了你用那種眼神看別人!我後悔了!幸運,我後悔了!」
他擡起頭,雙手捧住她的臉,迫使她看著自己盈滿痛苦和愛意的眼睛,一字一句,「我現在,根本沒辦法把你當妹妹!一天都沒有真正把你當妹妹看過!是我蠢!是我自欺欺人!」
這番遲來的洶湧的告白,像巨石投入席幸運本已死寂的心湖,掀起了驚濤駭浪。
委屈、憤怒、不甘、還有一絲可悲的悸動…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她撕裂。
她看著他痛苦而真誠的眼神,有那麼一剎那的心軟,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屈辱和憤怒。
她猛地用力,一把推開他!
這一次,她用盡了全力,賀勝猝不及防,被她推得踉蹌後退了一步。
她兇口劇烈起伏,眼淚終於控制不住地滑落,但她倔強地沒有去擦,隻是用一雙淚眼狠狠地瞪著他,「你以為你是誰?!賀勝!你後悔了?你後悔了就可以不顧我的感受,這樣…這樣侮辱我嗎?!」
她的聲音帶著泣音,卻字字誅心,「你憑什麼認為,在你一次次推開我,一次次用『妹妹』的名義傷害我之後,我心裡就一定還有你?!你憑什麼這麼自信?!」
說完,她不再看他那瞬間變得慘白的臉色和眼中碎裂的光芒,用力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轉身,像是逃離什麼洪水猛獸一般,跌跌撞撞地衝上樓,跑回了自己的宿舍,砰地一聲重重關上了門!
空曠的樓道裡,隻剩下賀勝一個人,僵硬地站在原地。
她最後那帶決絕的眼神,像一盆冰水,將他剛才所有的衝動和熾熱,澆了個透心涼。
他緩緩蹲下身,雙手插入發間,發出一聲痛苦而壓抑的低吼。
活該!
現在這一切都是他活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