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蔓月之所以來找趙小娘子，是想讓她出面幫忙管理女學。

　　趙小娘子聽到她說的話，陷入沉默當中，久久沒有說話。

　　張蔓月見她半天都沒出聲，問道：「趙先生，你是怎麼想的？

　　你這樣不說話，我不知道你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趙小娘子擡眼看她，「沒想到你竟會有這樣的野心。」

　　改變女子的處境何其艱難，她竟然有勇氣跨出這一步。

　　張蔓月朝她笑了笑，「我也不是有多大的野心，這不是想著做點能做的事。」

　　「要是你真的這麼做，肯定會遇到很多阻力，你真的能堅持下去嗎？」

　　「光是我一個人的力量，當然很弱小，所以我才要找人，跟我一塊兒相互扶持著走下去。」

　　趙小娘子：……

　　所以你找到了我。

　　「你可知我和離，帶著孩子離開，在世人眼裡有多離經叛道，他們若是聽聞我的事，怕是不願意將孩子送到女學來。」

　　「趙先生，我的堂姐也跟丈夫和離了，現在帶著三個孩子在身邊撫養。

　　那幾個孩子會去女學學習，咱們想要收的學生，是要贊同咱們想法的人。」

　　趙小娘子十分詫異，很快她便笑了起來。

　　「好好，做得真好，你這麼一說，我對這個女學倒是有幾分興趣了。」

　　「那你答應啦？」

　　「我先去看看。」

　　趙小娘子讓孩子們在院子裡玩，自己跟著張蔓月一起過去看看。

　　有個泥瓦工正在砌圍牆，中間還有一扇門，開門就隨便通行。

　　張蔓月給她介紹宅子的布局，還有自己的打算。

　　「……到時候你可以讓你的兩個孩子過來，小孩子整天待在家裡，不跟其他小孩子玩耍，人都要變得遲鈍了。

　　到了這邊，多跟同年紀的小夥伴接觸，小姑娘才會更加活潑，你覺得呢？」

　　自從她願意教張蔓蓉她們念書，書書姐妹跟她們幾個接觸多了，確實變得開朗了不少。

　　「好，我答應你了，以後我在這邊教書。」

　　「那可太好了。」

　　她們商定好了之後，就去找人過來打掃，還請了兩個廚娘過來做飯。

　　張蔓月自己就是做吃食發家的，有一天她居然需要花錢請廚娘。

　　把告示張貼出去，還到府衙去宣揚一番，要是誰家有孩子想要去念書，隻管送過來。

　　大夥兒一聽居然這麼便宜，很多人都心動了。

　　除了他們，還有大紅幾姐弟，張蔓青的兩個孩子，張成文的孩子，張三姑張四姑的孩子，學生還不少。

　　善堂的那些孩子也過來了，他們野慣了，一點不想念書，是被強制送過來的。

　　張蔓月怕出亂子，第一天特意過去監督。

　　這些孩子的衛生習慣不好，脾氣也不好，根本坐不住，把先生氣得山羊須都翹起來了。

　　張蔓月讓人打了水，讓他們一個洗漱乾淨，那些孩子還是嘻嘻哈哈，完全不當回事。

　　還有一個大一點的孩子，叫做單野的，性子是真的野，一點不服管教，還喜歡打人。

　　張蔓月罰過他，讓站牆根，他根本不想念書，被罰站牆根他更加高興。

　　罰他不許吃飯，他抱著肚子在旁邊眼巴巴地看著，就是不認錯。

　　她也不可能真的餓著孩子，好幾天不給飯吃，把孩子餓壞了可怎麼辦，隻能讓人私下送東西給他吃。

　　這天她帶了不少糕點到私塾，每個孩子能分到一塊雞蛋糕，孩子們這些天被她投喂好吃的，已經死心塌地跟著她了。

　　單野站在旁邊看著，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見到她看自己，他裝作不在乎地看向旁邊。

　　不過就是一塊糕點，他才不想吃呢，一點都不想吃。

　　旁邊的人一個個吃得津津有味，他趁著人不注意，偷偷咽了咽口水。

　　好香呀，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

　　他跑到旁邊去，看見一個瘦小的男孩在吃糕點，他仗著自己年紀比較大，想要搶東西吃。

　　「喂，小孩，你把糕點給我吃。」

　　那個小孩哪裡肯把東西給他。

　　自己都捨不得吃完，小口小口的吃，就希望能多吃一段時間。

　　可這個人，開口就要搶自己的東西。

　　那小孩把雞蛋糕藏到身後，看著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男孩，壯著膽子說道：「這是我的。」

　　這個小矮子敬酒不吃吃罰酒。

　　單野沖了上去，仗著自己個頭比較高，把雞蛋糕搶過去，得意地朝那孩子說道：「現在是我的了。」

　　那孩子的糕點被搶了，自己又打不過他，哭得驚天動地。

　　「我的……我的雞蛋糕……嗚嗚嗚……」

　　張蔓月被哭聲吸引過來，看見單野把雞蛋糕快速塞進嘴裡，兩邊腮幫子被撐得鼓鼓的。

　　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倒黴孩子搶了別人吃的。

　　走過去把那個孩子扶起來，拿出手帕給他擦乾眼淚。

　　「不哭了，莊岩，咱們不哭了，有什麼事你跟姐姐說。」

　　莊岩太傷心了，眼淚根本止不住，不過這也阻止不了他告狀。

　　小手指著單野，「張姐姐，他……他搶我的雞蛋糕，我才吃一點，他就把我的雞蛋糕搶走了。」

　　張蔓月從自己隨身帶的小挎包，拿出一個小袋子，掏出一條肉乾給他。

　　「別哭了，先吃點肉乾。」

　　莊岩抽抽噎噎，接過肉乾咬了一口，頓時就不哭了。

　　肉乾也很好吃。

　　張蔓月看向單野，「莊岩說的是不是真的？」

　　單野看見她那麼輕聲細語跟莊岩說話，還給他擦眼淚，心裡其實很羨慕。

　　從來沒有人對自己這麼溫柔過。

　　見到她對自己說話很兇，他心裡又憤怒又委屈，「我是搶了他的，誰讓你不給我雞蛋糕吃。」

　　她對別人那麼溫柔，對自己就這麼兇巴巴。

　　張蔓月：「我昨天就說了，這些雞蛋糕是獎勵聽話的孩子，你聽話了嗎？」

　　單野梗著脖子，「我就是搶了，反正我們就是這樣的，誰厲害東西就是誰的。」

　　「難道你想這一輩子，總是搶著別人一點點可憐的吃食，連自己的肚子都吃不飽？

　　你就沒想過自己靠本事賺錢，自己想吃什麼就買什麼，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單野撇嘴，「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好的事，我又不是小孩子，你還當我是三歲的小孩子騙呢。」

　　張蔓月：……

　　你不就是個小屁孩。

　　「行，那咱們就按你說的，誰厲害就聽誰的，怎麼樣？」

　　單野狐疑地看著她，眼裡還有幾分警戒，「你不是說你懷了小娃娃，你還想跟我打架？」

　　他感覺她好像要使壞。

　　張蔓月：「誰說我要跟你打架，我可不搞欺負小孩那一套。

　　我們來掰手腕，要是你贏了，我給你三塊雞蛋糕，要是我贏了，你得聽我的。」

　　三塊雞蛋糕呀。

　　單野舔了舔嘴唇，剛才吃了一塊雞蛋糕，特別香特別甜特別好吃，他到現在都還在回味那個味道呢。

　　「好，就這麼說定了，一會兒你輸了可別哭鼻子。」

　　張蔓月：……

　　「這話該跟你自己說才是，一會兒輸了你可別哭鼻子。」

　　她其實不想仗著武力欺負小孩的，可單野這小孩太欠了，必須好好收拾他一頓。

　　這一次就把他收拾老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