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對方帶著哽咽顫音的質問，林牧腦子一下子就懵了。

　　「林牧，你是真不知道，還是無知？」周星喬眼淚簌簌而落，聲音哽咽的幾乎說不成句。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

　　她一聲一聲泣血質問，讓林牧僵在原地，片刻他深吸一口氣，才稍微找回一點冷靜。

　　他小心翼翼地開口：「星喬，出什麼事了？你現在在哪裡？你別著急，我現在去找你好不好？你信我，我沒和你母親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我媽媽一直都好好的，就是因為你來了，你提了我的事情，所以她才會受到刺激！」

　　周星喬一雙眼睛紅腫，因為流淚過多，眼睛酸澀刺痛。

　　「現在她自殺了，你滿意了吧？」

　　聽到這句話，林牧隻覺得腦子「轟隆」一聲，似一道驚雷在腦中炸開，周圍空氣似被抽走，讓他覺得窒息。

　　自殺？

　　明明白天好好的周夫人自殺了？

　　星喬的媽媽，自殺了？

　　就是因為自己的私自登門，說了不該說的話自殺了？

　　他許久沒有緩過來，等身體有一點點知覺後，他才注意到，電話已經不知何時被掛斷。

　　林牧連衣服都顧不得換，隨便拿了件外套，穿著拖鞋就一路開車要去找周星喬。

　　坐在車裡，才意識到他根本不知道該去哪個醫院找人。

　　他再給周星喬打電話，根本沒有人接。

　　林牧心生絕望，猛然想起，或許宋時序知道，他又給宋時序打電話，結果也是沒人接。

　　怎麼辦？怎麼辦？

　　他大腦有些空白，然後打電話給周文川，但他此時人在異國他鄉，因為時差，並未看到電話。

　　想聯繫時染，想到她現在有身孕，也不能受刺激……

　　林牧深吸一口氣，開車先去了北海小區最近的醫院，找了一圈沒有人。

　　他立馬又換了下一個，一路上接連闖了好幾個紅燈，連著去了三四家，都沒有找到他們。

　　到底在哪裡！

　　眼看著已經到了淩晨三點，林牧心一點一點涼下去。

　　他和周星喬要徹底結束了……

　　就是這麼一閉眼的功夫，一輛大車撞了過來，他沒來得及躲開。

　　五臟六腑疼得讓窒息感更甚，他被救護車送往急救室。

　　再醒過來的時候，天剛蒙蒙亮。

　　內臟沒有很大損傷，但手骨斷裂，頭上傷口也比較大，縫了幾針，纏著厚厚的紗布。

　　他呆愣躺在床上，雙眼無神地看著白茫茫的天花闆，像是一具沒有人氣的屍體。

　　護士進門看到他這樣，露出擔心：「先生，你是哪裡不舒服嗎？」

　　林牧回神，身體沒動，隻目光看過去：「請問昨晚大概十一點多的時候，有沒有一個五十多歲，因為自殺送來搶救的阿姨？她女兒應該也跟著，很漂亮……很漂亮的一個女孩子，或許……」

　　他說得斷斷續續，語氣裡滿是悲戚和自責：「或許，還有一個年輕男人跟著，他們……」

　　護士是今早換班，昨晚急救室有沒有送來人，她並不清楚。

　　見她搖頭，林牧苦笑一下，用一隻胳膊撐著坐起來。

　　「你別動你別動，你知不知道，你傷得很嚴重？」

　　護士其實認出來他是誰，最近正好上映了一部林牧的劇，雖然他在裡面隻是一個男三號，但是角色很討喜，熱度很高。

　　「你是明星，不是應該更加註意……」

　　護士的囑咐還沒說完，林牧已經拔了針頭，他一聲不吭地避開護士的攙扶，直接往門外走。

　　還沒走到前台，先看到了坐在走廊椅子上發獃的周星喬。

　　她雙眼紅腫，眼中滿是憔悴，大概還顧及身份，她帶了個普通的藍色醫用口罩，身上裹著一件風衣，裡面露出來的，是昨天洗完澡換上的睡衣。

　　落寞憔悴到讓人心疼，林牧很想過去抱抱她。

　　周星喬在這兒守了一整晚。

　　她似有所感，僵硬地擡眸看過來，明顯後背僵直。

　　林牧看她騰得一下站起來，但因為起得太猛，差點摔倒，他著急忙慌地過去扶人。

　　然後被一把推開，他後背撞在旁邊牆上，受傷的胳膊也碰了一下，頓時疼得冒出冷汗，鮮艷的紅色從紗布裡面蔓延，紅色印跡不斷擴大。

　　周星喬緩了一下，才注意到他的傷，心口刺痛，說出的話更讓人覺得痛。

　　「你在裝可憐給我看嗎？」

　　林牧心臟驟停，雖然知道，周星喬是因為心裡太難過，才會說出這樣不近人情的話，可心臟還是忍不住刺痛。。

　　明明昨天白天，他們還好好的，所有人都好好的，怎麼一夜之間，就天翻地覆了呢？

　　傷人的話是周星喬說出來的，但她心裡的痛苦卻不比林牧少。

　　她知道，母親情緒不穩定，知道她這是在遷怒林牧……

　　可是好難過，好難過啊！

　　她眸中的悲傷快要化成實質，猶如滔滔江水，將她淹沒在深處，無法浮上來，也死不了。

　　林牧張張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過嗓音喑啞得厲害：「周夫人，還好嗎？」

　　聞言，面前本來還悲痛不已的人，猛地甩了一個巴掌過來：「你叫我媽媽什麼？」

　　周星喬手在顫抖，整個人也顫抖，搖搖欲墜，幾欲跌倒。

　　這一巴掌，再次將林牧打懵了，好半天他都有些回不過神。

　　臉上清晰的巴掌印，足以看出，周星喬快用了全部力氣。

　　一向寡言的女孩，此刻凝著淚質問：「你為什麼，為什麼要見我媽媽？為什麼要叫她周夫人？」

　　林牧站在原地看著她，想伸手替她擦眼淚，卻不敢。

　　「林牧，你為什麼要擅自做主？我們本可以好好說，即便我們不能在一起，我也不願意我母親出事！」

　　「這麼些年，我們小心翼翼，幾次將媽媽從死亡邊緣拉回來，兩年，她兩年都沒有出現過自殺的情況了，就是因為你，讓她犯了病，你怎麼能這麼自私？」

　　周星喬心痛難忍，大概因為情緒過大，她竟感覺到喉間有血腥味。

　　她痛恨自己不能救母親於水火，更痛恨因為自己的無能，而遷怒眼前無辜的林牧。

　　可是她忍不住，她不知道心裡的痛苦，憤怒和無力，該如何宣洩！

　　她感覺自己快要死了，或者說，為什麼死的人不是自己？

　　如果當年死掉的是自己，不是父親，會不會就沒有今天的痛苦？

　　或者說，她現在就去死……

　　「星喬，我自知有錯，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混蛋，是我自私，是我擅自做主，但我真的沒想刺激過周……你母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可解釋，真的太蒼白無力，畢竟周夫人如今還躺在病房裡面，生死未知。

　　林牧低著頭，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不敢再看周星喬悲傷的眸子。

　　「我能進去看看你母親嗎？我就看一下……」

　　他在心裡渴求著。